楔子
天下大概沒有像她這麼不幸的人了!
一個月前,娘在臨終前還祝福她能和青梅竹馬沈鈞豪有情人終成眷屬,爹也在一旁牽著娘的手,點頭答應這樁婚事。
而就在今天他來提親的時候,爹竟然告訴她,和她一起長大的沈鈞豪其實是她的哥哥!
「你不能和寒梅成親!」紀德威斬釘截鐵的拒絕沈鈞豪的提親。
沈鈞豪愣在當場。「為什麼不可以?難道是因為我父母雙亡,世伯怕我養不起寒梅?」他有些激動,沒想到平常視他如子的世伯會是這麼勢利的人。
「不,不是這樣的。」紀德威面有難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那是為什麼?如果世伯不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我會不惜帶寒梅遠走他鄉。」沈鈞豪紅了眼眶,出言威脅。
「這……這叫我怎麼說?你……寒梅她……」他知道如果再不說清楚,將來會更麻煩。「寒梅她是你的親妹妹,怎麼能夠嫁給你?」紀德威非常懊惱。
紀寒梅忍住哭聲,眼淚卻不聽使喚的流下來。
「世伯,這……這不可能!從小你和我娘都知道我喜歡寒梅,為什麼你一直不曾提起?」沈鈞豪僵在原地,他的心就像被狂風掃過一般,再也恢復不了原來的清明。
「一開始,我覺得小孩子不懂什麼情愛,等年紀大一些的時候,自然就會轉變。我萬萬沒想到你們的感情會越來越好,等我發現想阻止時,寒梅的娘卻反對我阻止你們,甚至強硬的要我不能阻止你們……」紀德威雙手掩面。「是我懦弱,我怕寒梅的娘會因此怨恨鈞豪,更怕鈞豪的娘無法在這裡立足,所以我一直隱瞞到寒梅的娘過世才說出真相。」
雖然當初他只是一時酒後亂性,但是錯已鑄成,虧得鈞豪的娘明事理,才沒到紀府來大吵大鬧,讓他得以保有祥和寧靜的生活。
但是他沒想到鈞豪的娘竟然會對他難以忘情,悄悄的帶著鈞豪回到故里,還和紀府比鄰而居,才會讓兄妹兩人發生這樣的事。
紀寒梅覺得她的世界一下子被爹爹打碎了。
她失去最疼愛她的娘親,現在,她又將失去她最愛的人。
為什麼?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老天竟然會如此對待她?
「爹,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早點說出來?就因為你怕受到娘的責難,女兒就成了代、罪、羔、羊……」她泣不成聲的說。
沈鈞豪卻始終沒有任何反應。他終於知道娘親為什麼會堅持在這裡住下來,也知道為什麼紀德威會視他如親生的兒子。
紀寒梅無法接受這樣的打擊,哭著奔出大廳。
不過,誰也沒去追她,因為大夥兒全都處於震驚中。
誰也沒想到,從小就被認定長大一定能夠做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夫妻,會在一剎那之間由夫妻緣變成兄妹命。
☆ ☆ ☆
第一章
紀寒梅哭著奔出大廳,衝出家門,漫無目的的往郊外奔跑。
她不想再待在那個家,看著自己所愛的人變成哥哥,她無法承受。但是,她一個姑娘家,手無縛雞之力,又能夠去哪裡?
原來世界之大卻沒有她容身之地。
或許,只有死才是她惟一解脫的方法。看看這附近一片荒蕪,的確是一個自盡的好地方。
她抬頭四望,看見一棵樹,枝幹橫生,而樹下剛好有一顆大石頭。於是她解下腰帶,站到石頭上,努力的要將腰帶拋過樹枝。
但老天就像是在開她玩笑,任她怎麼拋也拋不過去。
忽然有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小姑娘,可不可以換我先?」
「嗄?」紀寒梅低頭看見一位衣著光鮮的老夫人站在石頭邊。「老夫人,你說什麼我沒聽懂。」
老夫人板著臉,怒氣騰騰。「我說你滾開一點,我先上吊!」
紀寒梅差點讓這位老夫人的話嚇傻,怎麼上吊還要排隊?
她看了看老夫人,隨即跳下石頭。
「老夫人為什麼想上吊?」好奇心人人皆有,紀寒梅也不例外。
「我都不管你為什麼上吊,你管我那麼多?」老夫人的脾氣似乎不太好。
自己想死是一回事,但碰上另一個想死的人而不伸出援手,紀寒梅覺得好像有點兒說不過去。「要不然我們來交換一下,我說出我的理由,你說出你的理由,讓對方評評理,看值不值得為此尋死?」紀寒梅不願意看見有人在她面前上吊。
「可以,你先說。」老夫人真的在石頭邊坐了下來,也不管一身高貴的綢緞衣裳。
紀寒梅也跟著在老夫人身邊坐下,將她的淒慘遭遇娓娓道來。
誰知老夫人聽完她的遭遇後便破口大罵:「這樣的事情也值得你尋死覓活?你也不站在你爹娘的立場想想,若是你爹在你娘生前說出來,你娘會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她會鬱鬱寡歡,整日生活在痛苦中,而你和你哥哥,還有你哥哥的娘,也是一樣;如此一來,你爹成了導致所有人不快樂的罪魁禍首。這是你所願意看到的結果嗎?
我倒是非常佩服你爹的處理方式,起碼他讓他心愛的兩個女人含笑九泉,即使你們兩個小輩恨他,但是終究會過去。你們還年輕,可以再另尋對象,重新拾起歡樂。」
說著說著,老夫人忽然放聲大哭。
「老夫人,你是怎麼了?」聽完老夫人的話,紀寒梅心裡好過多了。
沒錯!她希望娘過得快樂,而爹做到了,娘一直是快樂的,一直以為她是爹的心中寶,這樣就夠了。
老夫人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道:「我就是沒有這樣疼愛我的丈夫,兒子又喜歡忤逆我,所以我活著也沒有意思,乾脆一死百了!」
「別哭,你也說說看,讓我來評評理。」紀寒梅安慰她。
「我是個將死的老人,但兒子卻不肯成親,我怕自己還沒抱到孫子就去見閻王,這……這教我怎麼對得起九泉之下的老伴?」老夫人哭得死去活來,接著伸手拭去眼淚。「我現在就去見我的老伴,把責任都推給我那個不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