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靖深吸口氣,肌肉開始慢慢地放鬆,他命令自己對程羽珊擠出一個微弱的笑。「沒什麼——」
「那我們去吃晚餐吧!」程羽珊也擠出一個輕鬆的笑,她把手搭在關靖手臂上。
今晚的挫敗讓她從雲頂狠狠墜回地面,她失望得想哭、想尖叫,想直接一刀殺了那婕,可是她聰明地先把這些情緒擺在一邊。
現在努力攀上關靖這條線,才是她惟一的希望……
兩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之中往外走——
第六章
衰透了。
那婕揚起手,一輛黃色計程車衝破雨幕而來,又從她面前呼嘯而過。不只沒停,還激起水花,打在她的小腿上。
「可惡!」她詛咒出聲,恨恨望著遠去的黃色車影。
最近她是走什麼狗屎運?先是昨天顏媽說要和老同事去旅行,把一群狗兒托她照料,再來今天又遭程羽珊那個小人陷害,本來想打完漂亮的一仗之後,就要衝回家好好洗澡睡覺,卻又被經理拖住磨一個新節目的企畫……
現在時間晚上十一點,她在公司旁的麥當勞,吃了她今天以來的第一餐,出來又遇見這場滂沱大雨……
她現在再沒時間去擔心汐止的水是不是淹得更高,
山區是不是會有土石流,明天又有什麼災情,她只想回家,回到溫暖乾燥的被窩——
又是一輛計程車呼囂而過。
那婕咬緊牙關。沒有關係,她安慰自己,人不可能一真衰下去的,也許下一輛計程車就會停下來。不是也許,是一定……
正當前方又有一輛黃色車影靠過,而且正減速時,
那婕鬆了口氣,正慶幸自己要轉運時——
「你就是那婕。」
陰側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讓她立刻轉過頭。
計程車停下來,又開走了。
不過那婕沒有時間去懊悔,因為她有了更大的麻煩。
三、四個惡瞪著她的彪形大漢,正豎立在她面前。
「你們是誰?要做什麼?」她警戒地退了一步。
「哼!你這女人,還問為什麼?就是你,把我們老大害進牢裡,你斷了咱們兄弟的生計,還想安穩坐你的主播位子嗎?」為首的男人咬牙切齒地低吼。
「你們是馮翊的人?!」
「沒錯,你覺悟吧!」語落,男人一把捉住她。
那婕尖叫,想也不想,反握住男人的肩,一抬腿,膝蓋重擊在男人鼠蹊部,男人殺豬似的慘叫出聲,放開了她。
可是她的危機並沒有因此解除,後面的三個男人見同伴受傷,怒叫:「臭女人!」
他們一擁而上,把那婕圉住。兩個人捉住那婕的手臂,這回那婕再不能掙脫。
「把她帶走!好好教訓她!」抱著下體,齜牙咧嘴的男人下令。
「是,堂主!」
那婕心驚。這回在大路上,她還有一絲生機,萬一被帶走,那她就完蛋了。
她於是放聲尖叫,試圖引來路人。
雖然那效果實在有限,一來已是深夜,二來雨下得很大,路上根本沒有人——
「臭女人,叫什麼叫!」
「嗚!」那婕痛呼出聲,其中一個男人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在她肚子上。
劇烈的疼痛侵蝕了她的心智,她的意識變得模糊。
不,不能暈倒,不能是現在。
「救命!救命啊……」她喊,但聲音已不覺弱了下來。
「這叫!」
男人再補上一拳。
那婕再吐不出任何聲音,疼痛佔據了她所有感官,她的身體軟倒。
這一刻,她看見死神正向她招手——
關靖駕車經過滂沱的雨夜。剛送走程羽珊,結束了一個浪漫的燭光晚餐,他卻有種如釋重負之感。
為什麼?他在紅燈時停了下來,瞪視著擋風玻璃上瘋狂揮動的雨刷。
為什麼程羽珊那張神似柔柔的臉,不能再讓他心動?他帶她去以前他們常去的那家餐館,他讓她坐在他們的老位子上,一樣的場景、一樣的音樂、一樣的燈光。
「什麼?一整晚他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另一個女人的臉?一個被濃妝掩蓋、倔強又世故的女人的臉?
為什麼?難道——他忘了柔柔?忘了他們曾經深刻的愛過?
這個念頭讓他倏地一驚。
不!他不能接受!
他是個信守承諾的人。他答應照顧她留下來的花圃,他做到了;他說過會一個人好好過下去,他做到了;他對著在他懷中漸漸冰冷的柔柔承諾,要永遠愛她……
永遠!而現在不過過經了短短五年,他怎麼能對另一個女人產生這種異樣的心動?
強烈的罪惡及自我厭惡讓他掐緊了方向盤,他不能容許自己忘了對柔柔的愛。
柔柔是個孤女,他們的女兒又沒留住,如果連他都忘了柔柔……究竟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能證明她曾經存在過?
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之中,關靖渾然不覺燈號已變,直到後方車輛不耐煩的喇叭聲喚醒了他——
他正要放開煞車,眼角的餘光無意瞥見路旁騎樓下,幾個大漢園著一個女子。
那女人——是那婕?!
血液一瞬間流失,他全身冰寒。拉起手煞車,再也不管後面的車是如何憤怒的狂鳴,他開了車門,就把車丟在十字路口,沖人大雨之中。
「你們要做什麼?!」關靖怒目直視著架住那婕的男人。
「關你屁事,聰明的就別管我們兄弟的事。」
「放開她。」
男人們甩也不甩他,「帶她走。」為首的人一下令,他們就架著那婕走。
「我說放、開、她!」關靖陰冷的嗓音傳來,隨之厚實的大掌落在那首領的肩上。
「你——」男人回頭正要開罵,關靖早巳出手,在他的下巴揮出狠狠、重重的一拳。
「啊——」幾分鐘前才抱著下體發出慘叫的男人,再度殺豬似的叫出來。
「放開她。」他震怒的表情和野蠻的眼神,散發一種強悍的氣勢。
大漢們面面相覷,在同伴的眼中看到相同的不安。
「滾!」他厲聲命令。
就算最後的一聲怒斥沒有讓大漢們畏怯,關靖在堂主臉上補的一拳,也足以讓他們害怕。看著平日囂張的堂主只能搗嘴慘叫,他們不由自己地放開那婕,匆匆隱人雨夜之中,甚至忘了帶他們的堂主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