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切,也許都不會再回來了吧?
她機械性的打開電視,至少電視的聲音可以讓室內不再空洞的可怕。
「我們很榮幸為您訪問到近來人氣最旺的音樂才子,也是名音樂劇製作人、兼作詞作曲家……
可不可以告訴我們,您的創作靈感是從何而來?
您是如何創造出這樣感人的愛情故事……」
電視裡那個穿著正式筆挺燕尾服的他,看來比平常更加英俊迫人。他淺含著迷人的笑容,從容的回答記者的問題。鎂光燈在他身上不停閃著,他的神態卻自然而親切,自信而高貴。
她怔怔地注視著他……
她所認識、熟悉的男人——那個沒什麼生活技能、只會空談夢想、總是像個小孩子一樣任性,卻也時常做出些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事,讓她驚喜、感動到想流淚的男人,也許——根本不曾存在過…
也許……這一切只是她的幻想罷了…
她還是那個原本的她——平凡的、乏味的上班族。
他卻已經是在聚光燈下展翅高飛的音樂才子……
他們的世界離的好遠好遠,怕是她怎麼追也縮短不了的距離。
關掉電視,她換上睡衣躺在床上。
她的床已經聞不到他獨特的古龍水氣味了。才經過十幾天,味道就蒸發在空氣之中……也許他們的關係也是如此吧……
她不愛自欺欺人,她知道……可能再不用多久,
他們就會永遠地分開了。
不過沒有關係。她對自己說——就算沒有他,她還是可以過得很好。
她是一個成熟、獨立的女人,她擁有成功的事業,還不到三十歲就靠自己的力量買了一棟房子。她應該為自己感到驕傲、滿足.她應該可以很快的回復到沒有他闖人以前的生活。
她可以——把認識他的這一年,當是作了一場很美很美的夢,而再美的夢也會有醒來的一天……
她合上眼睛,緩緩地睡著了。
夢中的她好像又聽到那熟悉的旋律……他曾為她作過一首歌……
那是一個證明,證明她曾被探深地愛過——
她的唇角揚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第二章
雙魚座男人的金錢觀——
雙魚座的男人對錢不是大在意,他們重視物質生活享受,而且很不切實際。
如果你想要安定的生活,最好還是不要碰這種男人為妙。
第二天晚上,江若溪又再次出現在昨夜遇見陌生男子的街角。
她告訴自己,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她突然肚子餓了,想吃消夜。
雖然她從來沒有吃消夜的習慣…
她告訴自己,之所以會繞到這條街上,是因為這裡的燒仙草很有名。
絕對不是因為要來看「他」…
她捏緊了手中裝燒仙草的塑膠袋,像是種防衛。
鮮明的、獨特的小提琴樂音傳來,她知道他在那裡。
只不過和昨夜的冷清不同.今夜他身邊圍滿了聽眾。
江若溪站在人牆的後面,雖然告訴自己沒有在這裡逗留的理由,她仍是無法克制地被他的音樂所吸引。
不只是他的音樂,他整個人就是一個發光體。
昨天是因為太晚了才沒有人駐足傾聽,今夜不同,才八點多,正是人潮聚集的時間。
看來他不需要她了。被包圍在人群中的他看來更加耀眼活躍。
他是那種天生的表演者,他纖細修長的手指在琴弦間彈跳撥弄,就讓人不由得屏氣凝神,聳然動容。
雖然聽得懂古典樂的人不多,可是人們很自然的為他的音樂所懾服。
她默默打量著他——一頭長髮紮在腦後,黑色的緊身T恤、泛白的牛仔褲、球鞋,頸間掛著一條又粗又重的金屬鏈子。
他的打扮像個搖滾樂手,卻不是彈電吉他,而是拉古典的小提琴。
本以為他不會注意到在人群中嬌小平凡的她,但顯然他注意到了。不只注意到了,一見到她,他的眼睛倏地一亮。
若溪的心陡的漏跳一拍。
她說服自己那只是一種正常反應,任誰被這樣俊帥的人看上一眼,都免不了心跳加速。她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不會把它當真。
「嗨!」
一首曲子既停,他擠出包圍他的人潮走向她。
所有人的視線追隨著他,自然也隨之移轉到她身上,江若溪覺得尷尬,她一向不習慣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你覺得怎麼樣!」
他雙眼燦亮地看著她,像個期待讚賞的大孩子。
「很好…」那一刻她恨自己的笨拙,恨自己年輕的時候為什麼不多去瞭解音樂。她說不出什麼高明的讚美,只有單薄的兩個字。
然而他卻好似很開心。
「你知道嗎?我現在突然好有靈感!對了!你聽聽看,我幫你作了一首曲子!」他將琴架在肩上,開始演奏。
那音樂好美,帶著淡淡的憂愁…很溫柔…溫柔的好像一個…一個呵護備至的擁抱……
那不會是他即興作的曲子!江若溪告訴自己,那也許是某個她沒聽過的名曲——那機率太大了,畢竟她對音樂的瞭解實在貧乏。
可是…這樣一個俊美的男人正專注地凝視她,為她一個人而拉琴——
她忽然願意去相信,願意暫時拋開理性的分析,就只是單純地去享受一下這浪漫的氛圍。
人們在看著她,奇怪的是她已經不太在乎他們的目光。她變得不像自己…不像那個保守、謹慎、害羞的江若溪……
「喜歡嗎?」他結束了那首曲子,問她。
「很棒,謝謝。」
「不客氣。」他露齒微笑。 「你是我第一個聽眾,你是特別的!」
她很喜歡聽他說她是特別的,不論那是不是只是客氣話。
他走回人群,繼續演奏。
江若溪發現他不只拉琴拉得好,還很懂得掌握聽眾的情緒。這樣才華洋溢的人,好像不應該只是個街頭藝人。
他的目光不時掃向她,害她想走也不好意思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停下來休息,而若溪袋子裡的燒仙草也冷掉了。
人群漸漸散去。她想,她也該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