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紫欣空洞地注視她,她很奇怪自己為什麼不再有心痛的感覺。原來——已經淌著鮮血的傷口,是不會因為再多砍一刀而更痛的……
「恭喜你們。」就連聲音也能不費力氣就脫口而出。
Rose得意地揚起唇角。「謝了,我現在得回LA去挑衣服,先走了,Bye!」她扭著臀離開。
「紫欣?」阿民猶疑地喚她。
她回頭,對他綻開一抹笑。「嗯?」
他粗大的手掌撫過她冰冷的臉頰,指腹沾染了濕濡。
「你怎麼哭了?」
···········
「有沒有人找我?」
已經不知道是這個下午的第幾次,季拓宇透過對講機問他的秘書。
「沒有,季先生,田小姐沒有來。」秘書的回答依然是一樣。
季拓宇蹙眉,看表,下午五點,她不可能這麼久啊!
或者她睡著了?畢竟她還是第一次,而他的熱情可能累壞她了。
回想昨夜,他浮起一個滿足的笑容。這麼多年來,他首次感到生命是完整的,在與她結合之後。
想到紫欣,他只覺得快樂、輕飄飄,還有小腹燃起的暖流,老天!他像個慾求不滿的青春期少年,此刻,他就有種強烈的衝動想將她擁入懷中。
為何要壓抑呢?當這個念頭竄過,他立刻推開椅子站起來。是啊!他已經壓抑七年了,他不想再浪費時間,現在就想見她,想告訴她他愛她。
他拿起西裝外套,桌上的珍珠吸引他的視線,他露齒一笑,把它們握在掌心。他絕不讓她再流淚了。
當他春風滿面地步出辦公室,他的秘書喚住他。
「季先生,好消息!上回R公司的爆炸事件,清查結果後,並沒有傷及公司最重要的新產品,損失根本沒有市場預期那麼嚴重。」她興奮地揚起手中電話。「證券經紀現在在線上,您要不要跟他談談?明天開市股票一定漲翻天了!」
出乎秘書意料之外的,季拓宇只是淡然一笑。
「不用了!他會知道如何處理的。」
「季先生,您要去哪裡?」秘書不敢相信他就這麼走了,還有什麼事比上億美金資產更重要的?
「我要去找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
他露齒微笑。
那個笑讓跟著他多年的女秘書看傻了眼,她不曾見過——
那是個發自內心真正喜悅的笑。
············
「你說她走了是什麼意思!?」
季拓宇怎麼也想不到,當他到達紫欣飯店房間門口時,看到的是清潔婦人正在打掃空房。
「客人已經Checkout了。」那名婦人面對他的怒氣顯得有些畏懼。
「立刻叫你們經理過來!」
他咆哮。
飯店經理來了以後,一看是季拓宇,連忙堆上討好的笑容。
「季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嗎?」賭城的飯店界人士沒有一個不知道季拓宇的。
「住1036房的田紫欣小姐呢!?」
「您等等,我叫人去查。」
飯店經理撥了電話,沒有幾秒鐘樓下櫃檯已經查出答案
「田小姐在一個小時前Checkout,她是和1012房的陳先生一同離開。」
季拓宇的臉色頓時一沉,飯店經理嚥了口口水,在他陰驚的目光下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要是惹火了這個飯店大亨,那他就糟了。
「季……季先生……」清潔婦怯怯地開口。
季拓宇轉頭看她。
「這是我在垃圾桶找到的——」清潔婦雙手奉上一本厚厚的日記簿。「不知道是不是重要的東西……」
吸引季拓宇目光的是封面右下角那娟秀的字跡,他迅速翻開,首頁寫著「給拓宇」,然後是一張他們的結婚照。
他迫不及待地翻閱,只看了二、三頁,他的臉色立刻大變。
他合上日記,抬頭瞪視清潔婦。「你說是在『垃圾桶』找到的?」
「是啊,可能是田小姐不要的吧!奇怪呀,看起來明明是曾經用心整理的,怎麼說不要就不要呢……」
那婦人猶自叨念著,季拓宇卻什麼也聽不見了。
是她不要的……她不要……
這句話像一個熱辣的巴掌打在他臉上。
「紫欣——」他陡然大吼,握緊拳,猛力朝空氣揮舞。
第十章
七月十日二○○一天氣晴(你離開的第20133天)
親愛的,我現在正在二萬英尺的高空中,朝你飛行。
這是我寫給你的最後一篇日記。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說——很抱歉。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向你抱歉,是抱歉必須放棄繼續等待你;還是抱歉這麼多年來自私的、執意的,把你放在我心底。
也許你根本也不會知道。長長的七年,有一個人曾經等待過你。
是的,我曾經等待過你。
就如同世上所有的宴席都有結束的時候。我也終將與你分離。
不再寫日記,因為你已不再需要,但請容許我繼續想你。
········
「爸,別忘了你的血壓藥。」
田實要出門前,紫欣攔住他,將手裡的藥、開水塞到他手中。
「藥一定要吃,還有,你別工作得太勞累,要多休息,抓賊、巡邏這種費力又劇烈的事就叫年輕人去做,別逞強,知道嗎?」
「比你媽還囉嗦。
田實咕噥著,和著水吞下藥丸。
紫欣接過水杯。「中午記得回家吃飯,外面的便當太鹹了。你吃了對身體不好,知道嗎?」
田實點頭,走出去。他走了幾步,忽然想起身上忘了帶錢,蜇回家。打開門,紫欣的樣子令他愣在原地。
他不敢出聲,默默觀察著紫欣。她低頭怔怔的看著水杯,動也不動。她的表情好悲傷,雖然沒有掉淚,卻是一種比大聲哭泣更深層的哀傷。
田實感到一陣心痛。
自從女兒自美國回來,就再沒提過姓季的那臭小子。她生活正常、情緒正常、表情正常,好像什麼事也不曾發生一樣。這樣的她反而讓他擔心。
他看得出來,她笑的時候快樂並沒有真正到達眼底;她在跟人談天的時候,思緒並不真正投入談話的內容。她一直壓抑著自己,把情緒藏到好深好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