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那雙又圓又亮的眸子是他所熟識的,他根本認不出眼前的人,是與他同甘共苦好些天的人兒。
「怎麼了?我臉上還有其他的東西嗎?」封靜心懷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沒……沒有,你……很好啊!真的很好。」還好過頭了哩!
段馭飛以往常在脂粉堆裡打轉,見識過的美人可不少,但像她那樣嬌俏動人的,可就少見了。
太不可思議了,在她烏亮眸子的凝視下,他竟然會像個無措的小男孩,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擺了。
「馭飛哥,你到底怎麼了?」封靜心瞧著他古怪的舉動,還以為他在水裡出了什麼事。
心頭一驚,想都沒多想地立刻上前拉住他。
「你別嚇我,快,快先上來啊!」全身都濕也不管了,她只管伸手往他額際探去,想知道他到底有沒有事。
「我沒事。」震驚了好一會兒,段馭飛總算恢復理智,又露出了那招牌的頑劣笑容。「只是看到像你這樣的美人,理應表示表示驚訝,以顯誠意。」
什麼呀?害她嚇死了,原來……
「段馭飛,你這人真無聊耶!」她嬌瞠,掬了把水往他潑去。
「哎呀!大美人也會使潑,但是無損嬌俏。」他連忙躲著。
他的話半真半假,根本弄不清真偽,不過卻讓她又喜又瞠。
「你……你敢戲弄我?」
「小的不敢,句句肺腑之言。」既然兩人都弄濕了衣裳,那還客氣什麼?段馭飛也掬起了水朝她潑去。
「啊!可惡,你敢潑我水,看我的——」
炎炎夏日裡,兩人就在水裡大玩起潑水遊戲,那溪水清澈見底,且清涼透心,正好可以洗滌兩人一身的塵埃和疲累。
玩鬧中,兩人不知不覺地忘記了現下的狀況,也忘記了其他的人事物,心越來越靠近,將一切全都拋諸腦後。
彼此眼中、心裡,只找得到對方而已——
銘銘銘
鄒府今天來了兩位貴客。
女兒出嫁多日都一直沒有歸寧,封家夫婦不由得有所懷疑,找了個藉口前來探望。
「心兒,娘來看你了。」封夫人含笑的臉在看到眼前的女子後,傻了眼。「你……絹兒?怎麼會是你?」
「我也想問,怎麼會是我。」絹兒口氣有些無奈。
「心兒呢?她人呢?」封夫人驚慌地問。
「我就是『封靜心』啊!」至少在鄒家一家子的人面前,她是。
成親多日,絹兒本以為她家大小姐好歹會出現看看她,沒想到那沒良心的主子竟然就像憑空消失了般,無影無蹤。
而夫婿對她又百般的溫柔體貼、噓寒問暖。
她從最初的抗拒,到現在的認命……或許還帶點竊喜。總而言之,她此生命運已定。
她就是「封靜心」,「封靜心」就是她,這世上再也沒有「絹兒」這個人了。
「你胡說。」封夫人簡直無法承受這個打擊。「老爺、老爺,快來人啊,你快來看看啊!」
「什麼事?這麼大呼小叫的?」封老爺和女婿在前室裡聊得正開懷,沒想到會聽見老婆的驚喊聲,兩人立刻跑了進來。
「靜心,你沒事吧!」鄒清豪關心地問。
「相公,你又忘了。」絹兒表情不怎麼開心地提醒。
「呃,對了,娘子。」不知為什麼,他這娘子很不喜歡他喊她的名字,鄒清豪愛她,所以自然得要從善如流了。「都怪我不好,我擔心你,太著急了,才會喊錯,別生氣。」
「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絹兒溫順地道。
封老爺和封夫人一樣,愣在當場。
這……這不是絹丫頭嗎?她不是他們的女兒呀!
絹兒似乎看出了封老爺的疑慮,上前一步道:「爹,女兒好久沒見您了,彈奏一曲給您聽聽好嗎?」
「彈……彈曲?你?」絹丫頭什麼時候學會彈琴的?他怎麼都不知道?封老爺傻住了。
「好好好,難得今天娘子有此雅興,泰山大人,請坐請坐。」鄒清豪開心都來不及了。
他這個娘子真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女,簡直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只是她向來不輕易展現才華,害他屢屢得好聲輕哄才行。
難得今天她這麼高興,主動說要彈曲,他當然也樂於當個聽眾了。
絹兒一笑,在丫鬟們準備好的琴前坐下,定了定氣,纖指一揮,那猶如行雲流水般的曼妙樂聲,立刻擄獲人心。
一曲既罷,還讓人留戀不捨。
「好,太好了,太美妙了。」鄒清豪率先給予妻子最熱烈的掌聲。
連封老爺這麼不懂音律的人,都聽得如癡如醉,當然心裡也疑竇叢生,只是礙於女婿在場,不好立刻發作。
「爹,娘,女兒有話想和你們私下聊聊。」絹兒似乎看出了封老爺的心事。「相公,可以嗎?」
鄒清豪豪爽地點頭。
「當然可以,你們是該好好敘敘,我去叫人準備晚膳,今晚岳父和岳母可千萬賞臉,留下來吃個便飯。」
「一定一定。」封老爺客氣地說。「謝謝。」
「哪裡!」鄒清豪離開了。
絹兒也將身邊的奴婢遣退,現下,只剩下封家夫婦倆和她了。
「我知道老爺和夫人一定很疑惑,我想是時候說出真相了。」成親後,她不敢偕同夫婿歸寧,自然礙於這層面上。
絹兒娓娓將所有事情的經過說出,包括現在讓丈夫最為傾心的才華部分。
「什麼?心兒她……她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封夫人簡直無法相信,尤其是——讓她引以為傲的女兒竟然是個音癡?青天霹靂啊!
「我也不信,這太荒謬了。」封老爺質疑道。「我怎麼知道不是你這死丫頭害了心兒,想獨佔這鄒家少奶奶的地位,才想出這惡毒的詭計來。」
「心兒受害?我的心兒受害了?」封夫人立刻哭了起來。「嗚!我的寶貝女兒呀,你太可憐了,都是娘不好,沒有好好保護你。」
絹兒簡直哭笑不得,如果他們真那麼關心自己女兒,不會連封靜心的性子都摸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