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爹爹不可以騙人喔!」
「爹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爹什麼時候騙過你了?什麼時候騙過……斐憐君忽然鼻頭一酸,淚花在眼眶中打轉 。
她怎麼也沒想到才隔了幾天,她爹娘、甚至斐府裡上上下下幾十條人命會在一夜之 間消失,只留下她孤孤單單一個人。
爹騙了她,他們只看過那場雪,僅僅那場而已。甚至連再見都來不及說,就這樣天 人永隔。
多殘酷,那是多殘酷的一件事……穿過迴廊,龍皓呆愣愣地望著斐憐君那靈逸出塵 、幽然無邪的臉蛋,火熱的心同樣無法克制地為她狂跳。
她的美似乎與日俱增,每次見她都更美上幾分,宛若天上謫仙,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深怕驚嚇到了她,她會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表妹。」他輕喚。
一件雪衣包圍住她纖弱的肩頭,為她帶來陣陣暖意。
斐憐君轉頭,看見龍皓那英氣逼人的臉上流露著無限關切,在寒峭的心裡,出現了 絲絲溫暖。
十年前家裡遭逢遽變,她在父母和奴僕的掩護下,雖然僥倖地撿回一條命,可她一 個人在殘破的屋瓦縫裡躲了兩、三天,若不是龍皓的父母——也就是她的姑父姑母—— 聞風趕至,即時救了她並收留她,恐怕她早已隨她父母而去。
而後她生了場大病,身體一直很纖弱,幸而有他們一家子的悉心照顧,才逐漸康復 。對於他們,她心裡頭永遠有著說不完的感激。
「表哥,謝謝你。」
「傻丫頭,謝什麼呢?」龍皓無限愛憐地盯著那繞著她眼眶打轉的淚水問。「又在 想舅父舅母啦?」
斐憐君點點頭。每年冬季,當雪花片片飄落時,她就會控制不住地想起過往,十年 來都是如此。每想一次,心就多痛一次。
「放心吧!表哥答應你,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幫你手刃胡魁那群惡賊,以慰你爹娘 在天之靈。」龍皓信誓旦旦地道。
每每見到她那白瓷般嬌美的臉染上哀愁,他就恨不得將毀了斐氏一家的惡賊胡魁給 碎屍萬段,再將她攬進懷中軟聲安慰。
恨只恨那惡賊武功太高且狡猾成性,以致到今日他都未能如願。
不過他早已對天發誓,上天下地,他都一定要幫她報此血海深仇!
斐憐君輕咬下唇,清雅的朱顏溢滿感動。
龍家上下對她是那麼好,她也不是傻瓜,早看出了她姑父姑母和龍皓的心思,當然 ,除了將自己許給他以外,斐憐君已經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能償還他們對她這番濃情盛 愛和大恩大德了。
「少爺,少爺不得了了……」忽爾一個奴僕慌慌張張地跑來大嚷著。
「放肆!這麼大聲嚷嚷,要是嚇著了表小姐怎麼辦?」龍皓怒喝,擔心地望著斐憐 君。
在眾人心中,她脆弱得猶如纖蒲弱柳,經不起半點的風雨折騰。
「表小姐,對不起。」奴僕趕緊道歉,臉上還是有止不住的慌懼。
「到底什麼事?」斐憐君搖搖頭輕聲問。
「月邪教,月邪教的人毀了我們湖口堂,總共取走了三十六條人命。」
斐憐君的心口一悸。腳步一個踉蹌,差點倒在地上。
龍陪他驚覺到事態的嚴重。「表妹,我先送你回房,再到大廳看看。」
「不,我跟你去,或許還有人有救也說不定。」斐憐君不顧他的反對,率先往大廳 跑。
龍皓也不敢耽擱,立刻跟著離開。
飄飄雪花慢慢轉成大雪,驟寒的冷峭天氣就如同龍行堡裡的氣氛——凍寒至極。
※※※
月邪教裡,闕濯坐在主位上,俊爾不群的臉在聽到一連串的報告說明後,越發難看 ,甚至動怒。
「三十六條人命?」
「是的,邪君,我們這回狠狠地給了龍行堡一個教訓,經過這次,我想他們以後是 絕對不敢再對我們的人亂來了……」孟長老得意洋洋地沉浸在自己的豐功偉業中,說得 口沫橫飛。
「孟長老別再說了。」畢竟跟了闕濯好幾年,小奴十分清楚現在闕濯臉上那冷峻的 表情代表什麼。
孟長老卻不以為意,逕自繼續道:「邪君,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慶祝一番才是。」
「慶祝?」闕濯唇角冷沈地一撇。「慶祝什麼?慶祝你殺了三十六個人?」
「是啊!」他沒說錯什麼啊!為什麼闕濯的臉色那麼難看?雖說孟長老的年紀是他 的好幾倍,但他的眼神還是讓孟長老忍不住由腳底發寒。
「哼!」闕濯的確也不留情,他下令道。「小奴,掌嘴。」
所有人都愣住了,這是多大的懲罰!但在人群中最為震驚的,莫過於小奴了。
在月邪教裡,教主底下以孟仲季三大長老為尊,再由三大長老家族裡各選出一個最 好的人擔任教主的貼身護衛,從此那貼身護衛不再屬於長老家族成員,而是跟教主同進 同出,只效忠教主一人。
小奴就是如此,她是孟長老的孫女,當她第一眼見到闕濯,她的心就只為他一個人 而悸動,費了一番苦心,努力地打敗所有人,她才成為第一個女的貼身護衛。更由於闕 濯不喜歡多人跟隨,因此她也成為他唯一的侍衛。
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甚至交出自己的生命,她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但是他竟然 要……孟長老是她的爺爺啊!她怎麼能……「小奴,你不聽我的命令?」闕濯冷漠的聲 音再度揚起。
「不,不是的,我……」小奴囁嚅著,她很清楚貼身護衛是不許違背教主之意的, 否則將得到嚴厲的懲罰。可是……孟長老不捨得孫女受罰,大膽地出聲問:「邪君,若 我做錯了我甘心受罰,但我做錯了什麼?你總該告訴我。」
「到現在你還不明白?我真不知道你這長老是怎麼當的。」闕濯毫不留情地批判道 。
眾人心驚膽戰地倒吸了一口氣,在月邪教裡,孟長老的地位崇高,縱使闕濯的父親 ——也就是上一任的教主——闕償都要對他恭敬三分,沒想到闕濯竟然會口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