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依然解釋著劍法。「『點劍』,以劍尖為力點,向下點擊對方。」
「你……」蒙面客一咬牙,嘴角流出黑血,竟是服毒自盡。
「啊!」元月回頭和褚追雲對著。
另一個蒙面人出聲:「臭女人!你別得意,等我們人馬一到,教你死無葬身之地。」他握緊劍,身旁雖有十來人,卻不敢輕動。
元月挑動眉毛。「死無葬身之地?這句話姑娘聽過很多次了,沒別的說法嗎?告訴你,姑娘敢插手就不怕人多,倒是你,想打架的話,就別躲在別人後頭,姑娘最瞧不起的便是你這樣的人。」
遭她譏嘲的蒙面人臉色一暗。「兄弟——上!」十來個黑衣人亮出傢伙,擺開陣勢。
中年人突然開口。「姑娘,請你帶著我家公子走,這兒由我來應付。」
元月轉向他笑著。「你要真應付得了他們,怎麼會躲到這裡。不過,你這人雖說是自不量力,倒也義薄雲天,是條好漢。」
蒙面人之間交換了眼色,一擁而上,四個人也加入戰局。
褚追雲生平首次持劍禦敵,劍法雖不高妙,但招招穩實,練得熟爛,橫豎轉折中,也傷了好幾名黑衣人。
雙方你來我往,殺意冷彌,原本就已黯淡的火光,終於熄滅,雪地上淡淡反射的光線,映照著慘白的劍光,近身肉搏中,森然的寒氣,緊貼著血腥味飄散蔓延著。
忽然之間,光明四放,兩方人馬停了手。
蒙面客所等的黑衣人出現,這批人分為兩組,一組手持火把,一組手持弓箭。火焰炯炯,為首之人,依然蒙面,細長的目光明滅不定。
元月竟在此時對著年輕男子笑了出來。「公子,你到底是得罪多少人啊?」
褚追雲貼靠在她旁邊道:「是啊!能不能給個數字?」
之前說話的蒙面人大笑。「死到臨頭了,還有心情說笑……啊!」他活還沒說完,便挨了一箭。廟外為首的人,揮手示意,霎時話如雨下,其中一枝直射他的心臟,他暴凸著眼,至死不信地瞪著指揮人。
「啊……啊……」他之後,多名黑衣人相繼倒下。片刻間,慘呼連連,濕熱黏膩的熱流四處噴濺,冤氣腥膻彌天。
「好狠啊!」元月等人不時持劍撥開攻勢,可箭雨密集,他們只能防守無法進攻。「師父,這樣不是辦法……」褚追雲已漸感不支。
一旁中箭的黑衣人身子傾倒至他的腳邊,險些害他踉蹌失跌。褚追雲身形顛搖了下。忽地,靈光一閃,他順勢低下身,將屍體推滾至門口,喊道——
「師父!你把這些屍體踢成肉堆,擋在門口,那批人勢必得改成近攻,到時候咱們關門放狗,來一個砍一個。」
「好!」元月飛腿旋出,將一個個的屍體掃疊在一起。
這四人只覺得一陣風從地下捲出來,風勁剛猛,夾擊著強大的內力。
若這兩人不是他們的友伴,而是敵人呢?想到這一點,耳畔颶颶的風,不免有些涼意了。
隨著屍體高度的增加,外面的攻勢逐漸變緩,想來帶頭人也在思量如何應變中。約莫疊了六、七具屍體時,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嘶吼:「破空斬!」隆隆作響的聲音有如霹靂雷霆,轟隆震天。
「這是……」廟裡廟外的人,俱是一驚,褚追雲的瞼沉了下來。
火光霎時寂滅,外面的黑衣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覺一股熱液,從額間流下,一條白形掠過,閃下一道道電光,手持火炬的人,便咚咚咚地倒下來。
「鬼啊!鬼啊!」剩下來的人一哄而散,帶頭人看情勢不對,便趁亂逃匿。
層疊的屍體在轟然的巨響中,滾落下來。
元月收劍。「好功夫!武林盟主果然是武林盟主,可惜這招絕世駭俗,獨步江湖的『破空斬』竟被當成鬼怪顯靈。」
褚晏南走了進來,面帶笑容。「元姑娘,說話還是這般直爽。」
武林盟主?這四個人目不轉瞬地盯著眼前這名清雅俊朗、仙風道骨的男子,很難想像,方才近乎天雷震怒的一招,是出於此人之手。看來江湖上能人異士之多,武學絕招之精的確超乎他們的想像。
他看著褚追雲,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在。「追雲。」
褚晏南與褚追雲許久不見了,聽說他回到京城附近,便迫不及待地來找他,沒想到正好遇到他們被人圍困。
雖然夜色不明,可還是看得出褚追雲神采較往常煥發許多,身子硬朗結實,看上去很有練武者的架勢,不過他的手……「你受傷了?」褚晏南喊著。
「真的嗎?」元月回頭看著他,才發現一道血痕畫過他的左臂。「啊!你方才怎麼不說?」她拉開他的手臂,檢視著傷口。
褚追雲苦笑。「剛剛人那麼多,割了一、兩道,也是難免的。」
「追雲,你沒事吧?」褚晏南湊近他的身邊。
褚追雲沒有回應他,只糾著眉頭,對著元月嚷道:「師父,疼啊——」
「疼?功夫不精,有啥好喊疼的。」元月熟練地處理傷口。「幸好這只是破皮沒有傷到筋骨,否則就難處理。」
「師父,我很難得受傷的,沒有安慰一點的說法嗎?」褚追雲只對著元月說話,像是未曾見到褚晏南一般。
褚晏南忍著氣,繼續叫著他:「追雲,聽說你學武了。」
「是嗎?」褚追雲終於瞅了他一眼。「這不是都在你的算計中?」他指著元月。「你對手,我師父不是和你談好條件,逼我學武嗎?」
褚晏南終於嚥不下胸口的氣。「你這是和爹說話的態度嗎?」
褚追雲動動左臂。「若不是你正好解了我們的困,我還不會和你說話。」
褚晏南勃然大怒。「你這個不肖子……」手握緊成拳。
「打啊!」褚追雲仰起臉。「你功夫挺好的,看能不能一拳把這張臉打碎。」自始至終,都沒叫過他一聲爹。
「你明知道……為什麼……算了,我走。」褚晏南的拳頭鬆了,神情顯得有些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