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動搖了,也許不該叫程暖晴來服侍的。與一人親近,便有與人親近的麻煩,即便是程暖晴亦然。
程暖晴雙手緊握著冰涼的藥瓶,勉強擠出笑容。「我不是很痛,等一下再抹。
我先把地上收拾……」
「別了。」冷玦堵住她。「我讓旁人處理就是了。妳若割到手,我不還得找藥?!」
這話並無惡意,可聽到程暖晴心頭又是一凜。
冷玦的話,在在聽來,都像是指她迷糊無用。以往誰笑她,她都不會掛心;可冷玦是她喜歡的人,她不想叫他也這般看她。
「不會的。」她急急申明。「我會撿乾淨,不會割到手,也不會給您添麻煩的。」匆忙放下藥瓶,繞出桌角。
「啊!」她腳才跨出,一個踉蹌,讓不知名的東西給絆倒。砰地一聲,四肢以最難看的方式著地。
這……「妳沒事吧?」他的房間是鬧鬼了嗎?怎麼程暖晴一進來就諸事不順。
冷玦湊上前將她拉起。
程暖晴脹紅臉地攀住冷玦起身。「謝謝。」直到站定才放開冷玦。「我沒事。」
「還好沒叫碎片割到。」冷玦迅速地將碎片拾起,眼睛一轉,瞥見絆住程暖晴的東西,吁了口氣。「拿好。」順手丟給程暖晴後,便逕自扯了張紙包起碎片,沒再看程暖晴一眼。
程暖晴接住後,才發現這是她自個兒先前亂扔的包袱。
她真是笨蛋……莫名地,一股子情緒湧上,眼淚突然從眼眶翻滾。「嗚嗚……」本來還只是抽抽噎噎的,後來她索性緊抱著包袱放聲大哭。
冷玦無措地杵在旁邊。「怎麼了?不是說沒事嗎?」不曾見她這樣失聲大哭,除了叫章永欺負的那次。這次……難道是他招惹了她嗎?
冷玦呆愕了半晌,略微僵硬地傾得攬住她。「好……別……別哭了。」
遲疑但溫醇的嗓音軟入程暖晴的耳裡,她猛地拋下包袱,死命地抱住冷玦。
冷玦身子倏地震懾住。
「嗚……嗚……」程暖晴只管在他懷裡嗚咽哭泣,黏糊地低吐:「王爺……我真的想……好好做的……也不想摔壞杯子……也不要丟臉出醜……聽靜爺說……你叫我來服侍時……我心頭……是很高興的……只想著……也要叫你開心才是……我不想要自己這樣沒用的……更不想教你失望……」
斷斷續續的言語,叫冷玦聽得心神一蕩。才曉得,她的行徑不是莫名不可解。
她的心思無旁,只是單純的為他啊!而他無心的言語,竟是這般傷她。
身子頓軟,冷玦暖暖地將她裹入懷中。「我沒失望。」
程暖晴擤擤鼻子。「那你為什麼那麼凶?不是因為氣我嗎?」他的懷裡好舒服,讓她忘了兩人之間本該有的距離。
冷玦的嘴角微揚,看似溫柔的笑容。「我不是氣妳,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猛然才省悟,他慣常以冷漠待人,即便在心動的女子面前,也不懂得溫柔相待。
水亮的眸,一瞬又變得茫然。「什麼意思?」她以為不安的只有她一人,難道他也是?「我不知道怎麼服侍你才好,難道你也不懂怎麼讓我服侍?」
「是啊。」冷玦笑了。
霎時,向來陰鷙的俊容,像是著了光似的,冰雪消融。
那笑容教她不覺看呆,程暖晴癡癡愣瞧。「嘿嘿嘿……」跟著失魂似地傻笑。
冷玦拍拍程暖晴的頭。「往後我會教妳如何服侍我的。」而他也會學著如何和她相處。他終於明白,在意一個人,不是把她放到身邊就行的,她會笑,自然也會哭;她能帶給他歡愉,而他也要一併承擔她的苦惱憂思。
冷玦眼眸閃過抹促狹,兩手撐開衣袖。「首先呢,妳得先把我這身洗乾淨。」
原本白淨華貴的長袍,濕縐成一團。
先前她縱肆的涕淚,糊為一攤水漬,在他衣襟留跡。「這個……」程暖晴直覺湊上他胸前,鹹濕的怪味,立時搶得她鼻眼全皺,這個味道好像是……她臉上尷尬透紅。「這個我會洗得很乾淨的。」她心虛地大聲喊著。
「我信妳。不過,妳得先把藥抹好,然後再洗衣。」與其說是程暖晴來照料冷玦,不如說是冷玦在處處點醒她。
「抹藥嘛!小事!」程暖晴小心地繞開包袱,移到桌旁,拿起藥瓶,也沒掂掂份量,一把胡亂地塗抹。「其實那茶水也不算太燙,我這雙手皮粗肉厚的,從小到大,也不知傷過多少次。是王爺記掛在心上,不然也沒啥打緊的。」
她嘴上絮聒,腳下倒是急急地步回冷玦身邊。「那隻手不方便,我用這隻。」
她是急著表現,顧不得藥有沒有抹勻,就著一隻沒燙著的手,笨拙地扯開冷玦的衣物。
冷玦揮手擋開她的手。「我可以自己來的。」不需經過思量,他也知道最好別讓程暖晴挨近身,否則一會兒極有可能會受她連累。
「不成!不成!」程暖晴笨拙的單手慌了。「我說要好好服侍您的。」誠摯期盼的黑瞳對上冷玦。
「這……」冷玦揪鎖的眉頭一鬆。「好吧。」
程暖晴展顏。「謝王爺。」她想解開冷玦腰間的繩結,又不想弄到方才抹藥的手,便彎身叼咬住腰繩的另一端。
拙稚生澀的動作,使冷玦腰際備受曖昧的磨蹭,柳腰弓彎更媚似催情挑逗。
冷玦喉頭縮緊。「妳的舉措……」
「怎麼……啊!」猛然發現,那生澀的動作,竟像是下流的勾引,程暖晴的臉轟地火紅,連忙起身。「王爺……不是……你別誤會……」
她那急切分辯的模樣,勾出他眼角一抹笑意。「誤會什麼?」
程暖晴急道:「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顧不得什麼藥不藥的,她慌地雙手齊用,只想快生脫好他的上衣,怎知越急越笨,溽濕的手用力一扯……「啊!」她整個人拖著冷玦向背後栽去,暈眩中冷玦的氣息裹覆住她。呼吸霎時被奪,心跳是未有的不規則。「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喃喃吶吐,完全沒察覺冷玦的雙手已經枕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