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暖晴細吐:「真好看。」她緊緊盯著紙張,那三個名字,在她眼裡,幻成兩大一小的人影。
她悄悄地笑了,這是她的夢,不會再跟誰說起。
「咳!咳!」冷靜不小心撞見這幕,雖然說程暖晴和王爺都沒交談,可他一進來也曉得,氣氛不對了,書齋……呵呵……終於要有春天了。
「什麼事?」冷玦放下筆,有些倉促。
程暖晴則是侷促不安地想藏起紙張--冷靜是識字的,她可不想被他瞧見。
好在冷靜不是喜扼殺愛苗的人,他一臉正經道:「早飯備好了,王爺不知要在哪用膳?」
冷玦沉吟:「寢室吧!」不想留在這裡,像是被逮到的犯案現場。
「是。」冷靜躬身退出,室內突然陷入微妙的靜默中。
「嗯。」冷玦站起,打破沉默。「我先回寢室,妳把這裡收拾收拾再過去。」
有意無意,避開和她同進同出。
程暖晴鬆了口氣。「好!」臉上紅熱的難受,她正需要一個人透氣呢!
冷玦沒再多留,轉身就走。
目送他離去,程暖晴軟在椅子上,兩手掛在扶把,深深地吐了一口氣。「靜爺應該沒發現我什麼古怪吧?!」
殊不知,眾人很早之前就發現她的「古怪」了。
柳腰一挺,她身子坐正,伸手要拿桌上的紙時,突然停了下來。兩手在衣服上抹擦了幾下。
之後又拿起手反覆看了下,粉舌輕吐。「嘿!嘿!沒髒,也沒弄濕。」
這才將紙謹慎地攤在面前。「冷、香。」
俯身小心翼翼地呵干字跡,神思一蕩,她嬌憨一笑。「小冷香,冷小香……都很好聽哪!」笑容透出暈迷的傻氣。「王爺您說是嗎?」
她親暱地低語,像是冷玦在旁。
情知現實有多不可能,可夢裡,就讓她放肆一回吧!
第七章
「王爺!」程暖晴收拾好之後,快步地進入冷玦的寢室,桃頰笑容飽滿。
「吃吧。」冷玦頷首招呼她坐下,這才動筷。
之前,他沒下箸,為的是等她,不自覺中,已當她親似家人。
「好。」他的語氣不像命令,她自然地應「好」,而非答「是」。
坐定後,程暖晴捲起袖子,動手吃飯。「哇!今天的菜色真豐富。」挾了菜添在冷玦碗裡。「王爺吃哪!」
「不了。」冷玦避開她,仍不習慣讓人添菜。
「喔。」程暖晴放回自己的碗中,扒了口飯吃。她在等冷玦接受的那天,因此,即使讓冷玦拒絕多次,她也無所謂。
她相信會有那天的,因為冷靜和她說,王爺幾乎不和人同桌共餐的。想著,她又露出幸福而自得的笑容。「嘻!嘻!」
「想什麼?」冷玦瞄了她一眼。
「沒有!沒有!」程暖晴燥紅臉,筷子一歪,碗裡的肉,彈了出去。「啊!」
她側彎過身,用手撈起了肉片,就打算往嘴裡塞去。
冷玦皺眉。「丟掉。」不愛她撿地上的東西吃。
第一眼見她,她也是在撿地上的饅頭吃,現在她已經在他身旁,他不准她再撿拾任何東西。
「不!不!不!丟了可惜!」怕冷玦阻止,她快速地塞進嘴巴。
「我當乞丐時,就算在街上,還不見得能討得到這麼好吃的內;除了有點沙子……」她含糊不清地加了好幾句話,直到冷玦變臉才住了嘴。
冷玦放下筷子,俊容倏地陰鬱。
程暖晴頭回見他這般,兩手緊張地貼在手旁,雙肩不安地拱起。「王爺,您不開心了啊?」怯怯地瞅著冷玦。
冷玦掃她一眼。「往後不許這樣。」
「是。」程暖晴又開始搓手,手上沾了肉汁有些油膩,她放嘴裡含著,小聲低吐:「我只是想到街上,好多人沒得吃嘛!」
她抬頭凝盼冷玦。「真的,王爺您若到街上看過,就會曉得的。我是想,我現在這麼好命,要多珍惜才是,掉到地上就不吃,這樣太浪費了。」
冷玦沉聲道:「住嘴。」這丫頭非要把他一早的好心情攪壞嗎?
「是。」程暖晴趕緊埋首猛吃。
一碗飯都快吃完,她沒有動手挾菜,也沒敢說話,就一徑嚼著嚼著。
這樣的靜默,有些沉迫。對冷玦而言,這是再熟悉不過的氛圍,程暖晴沒來之前,他吃飯的時候,幾乎如此,悶得索然無味。
「妳可以說話了。」聽來像開恩,其實是在釋放低壓的氣息。
「好……」才張口,程暖晴就閉上嘴,把笑容死鎖。
「叫妳說話,又不說了?怎麼?沒話了?」很少見她這樣,他不太習慣。
「不是!」她拍拍肚子。「一堆話憋在這裡呢。」悶得她難受。
「那怎麼不說?」這極不合她的作風。
「我很想說啊!只是怕惹您不開心。」
冷玦淡道:「說吧!我不生氣的。」他不想讓程暖晴也怕他、躲他。
程暖晴搶著分辯。「我不是怕您生氣,我是怕您不開心。」這兩個是不同的。
「您要生氣,罵罵我幾聲,氣消了就是;您要不開心,我就不知道怎麼逗您才好。
我喜歡看您開心的笑哪!」黑眸純淨,一如初生稚嬰。
軟柔的情愫,從冷玦眼底漾開,可他反而刻意漠寒嗓音。「妳說這話,倒是會討好我。」
心知程暖晴的情感,直接而袒露,可終還不習慣從容接受哪。
「討你好,難道不好嗎?」程暖晴只做直覺反應。
她的真心,暖和地叫他無從招架,只好轉移話題,否則心便要沉陷了。
「妳本來想說的到底是什麼?」他佯裝平淡地問道。
「我真的可以說嗎?」程暖晴還是有些遲疑。
「可以。」他也想知道,她心底還藏了什麼。
「好。」程暖晴鼓足勇氣。「我是想王府每餐都吃這麼好,可好多東西吃不完,好可惜呦!若是能分給府外的窮人該有多好,他們好可憐的,總是有一頓沒一頓。王爺您願意救他們嗎?」
這些日子來,她知道冷玦人雖好,可那是待她一人;對旁人,冷玦並不慷慨地付出,但她不信那是冷玦的本性。她總認為,冷玦只是沒有開始,而非沒有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