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鄭如媚,冷玦的眼神閃過奇異的光芒,像是猛獸盯到獵物般。
他勾指一笑。「過來吧,我看妳怎麼服侍。」
鄭如媚腰肢扭動,款款步過去,冷靜見狀,悄悄退下,正要掩上門時,讓冷玦叫住。「對了,冷靜……」
「王爺有何吩咐?」冷靜看著冷玦,鄭如媚已經膩在他身邊。
「記得那孩子醒來後,給他饅頭吃。」
看著滿桌的食物,他不知怎麼想起了那餓得發昏的男孩。
「饅頭!?」不解冷玦怎會這樣吩咐。
冷玦抬頭淡掃。「怎麼?王府沒有饅頭?」
「不是……」冷靜連忙搖頭。
吃著鄭如媚遞上的酒菜,冷玦揮手示意他退下。「去吧。」
「是。」冷靜恭敬地點頭,快步退下,掩上門扉。
***
從冷玦房裡出來之後,冷靜特意繞去看那孩子。他想說王爺既然有吩咐,便不好怠慢,誰曉得才進到孩子休息的房間,便被另個下人冷淡拉到一角。
「什麼?」冷靜陡然大叫。「王爺救回的是個……姑娘?」說到姑娘兩個字時,他的音量明顯壓低。
他到王府多年,知道冷玦厭惡女子,整個王府,只有「翡翠居」雇了個丫鬟,其它地方一律都是男僕。像冷靜自己早已成婚,卻因王府的規定,只得忍受與妻子兩地相思之苦。
「姑娘啊……」冷靜喃念,眉頭不開。
「是啊!」冷淡拉他到女子的床前。「我讓小翡替她換洗過了。」
冷靜看了冷淡一眼。「往後別再和小翡來往了,王爺最不愛底下的人來往了。
」順手點了盞火。
「我知道。」冷淡口是心非地答道。「可這次情況特別嘛!」
「嗯!」冷靜就著燈火,打量床上的姑娘。這清瘦的姑娘雖說膚色略深,倒是個標緻嬌甜的美人胚子。乾淨的俏模樣,挺討人喜歡的。
冷靜看著她,壓低音量。「我看這事你先別張揚。」他是有心要瞞著王爺,否則這姑娘怕是才張開眼,就得讓王爺趕走了。
「我想也是。」冷淡附在他身邊。「不過,靜爺您可有法兒幫這姑娘?」
「法子?」冷靜沉思了好一會兒,突然開口。「看她造化了!」
冷靜心頭盤量著,若是鄭如媚服侍得王爺龍心大悅,說不定這姑娘還有一線生機。想著,他的目光眺向王爺的居處。
不過,他並不曉得,鄭如媚雖然使盡渾身解數,卻沒能討好冷玦。床第之間的纏綿,對冷玦而言,不過是場廝殺比鬥。他粗暴地挺進,近似懲罰。鄭如媚的承歡取悅,被他視為下賤淫蕩,毫不憐惜。
鄭如媚原以為冷玦同其它男人一樣,哪裡知道冷玦對她不貪不憐,成事之後,冷淡地像是她不曾存在過般。
這狀況,冷靜是不知道的,否則他今晚可能會幫那姑娘多燒一炷香。
***
天濛濛初亮,王府裡庭台樓階轉折處,薄霧輕騰,兩道人影不經意碰撞。
「誰?」冷玦背後讓人撞了下,迅速回身,俊臉凝寒。
「啊!」對方是個小姑娘,顯然也受了驚嚇,猛然向後一跳。
冷玦俊眉抽動,瞇眼打量。「嗯?!」眼前的姑娘有些面善,卻絕不是王府的人。
「嗯……」姑娘回神後烏亮的大眼睛定睛地瞅著他,好半晌突然歎了口氣。「唉!」莫名其妙地冒出句話:「我果然是死了!」
俊眉陷鎖。「死了?」
「是啊!」那姑娘瞟他一眼。「我本來是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死了沒,可看到大哥你,我就知道自己還是死了。」
「什麼?」冷玦自負聰明,可這女子的話全叫他摸不著頭緒。
確定自己「死」了後,她長歎一聲。「我真是苦命,連顆饅頭都沒吃成,就這麼死了。」
饅頭?!冷玦終於有了些頭緒。
只見姑娘一屁股地坐在階梯上,雙手支頤。「這位大哥啊,這裡到底是人家說的天上,還是陰間哪?」
呆了會兒,冷玦還是回答她。「這裡是我家。」
「啊!你家?」姑娘張大嘴,下巴拉長到幾乎要鬆脫的地步。
看她模樣,冷玦漠然的眼神不自覺逸出笑。
「天啊!」姑娘下巴終於回到正常位置,波浪鼓似地搖頭,嘴上停不下的喋咻。「這比我死了更教我難以相信,怎麼會有人的家這麼大?這世界真不公平,就有人連死了都那麼有錢;可怎麼我活著、死了都窮成這樣……」
「大哥啊!」姑娘仰頭看冷玦,手一攤對他招呼。「坐下嘛!聊天幹麼這麼辛苦?你站這麼高,我光是看你脖子都硬了。」
「我沒說要聊天。」冷玦雖這麼說,卻還是在距她兩、三步的地方坐下。
「別這樣啦!」姑娘露出燦爛的笑容。「人海茫茫,不……鬼海茫茫,相逢自是緣分,大家都是朋友嘛!更何況你是我死後遇到的第一個魂,這可是很難得哪!
」衝著這點,她便覺得眼前男子十分親切,主動朝他身邊挪去。
冷玦直勾勾地看著她,霧氣略散,姑娘的笑臉像初升的朝陽。
「大哥啊!這麼大的房子是不是你家人燒給你的啊?真好耶!不像我……」姑娘鼻頭略酸,明亮的笑容突地暗沉。「爹爹和哥哥死在戰場,娘在投奔親戚的路上也走了,陽間沒個親人,死了也沒人燒東西給我。對了,大哥啊!他們不是說,死了之後,家人會來接自己嗎?為什麼他們都沒來找我呢?您知不知道要到哪兒找他們?我很想家人呢!」
家人?!冷玦心底一抽。
沒回答姑娘問題,他冷瞧著她。「妳不覺得很奇怪,妳死歸妳死,怎麼會掉到我家?」
「是啊!為什麼哪?」姑娘還沒意會過來。
冷玦白了她一眼,無奈地追問:「妳怎麼會認為自己死了?」
烏藍的天空漸漸清澄,霧氣正在消融,姑娘嬌容益發清晰。
「我……」只見她囁嚅下,頗不自在地搔頭。「其實我本來也不大確定。我就記得,我餓了好些天討不到東西吃,走著走著就看到白胖胖的饅頭。」說到這,姑娘的口水嚥了下,抿抿唇,她臉上有些泛紅。「那饅頭在我眼前晃啊晃,好像同我招手,所以我就應了饅頭的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