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生事。」商添財低叱了他們幾個。「我今天是要帶風家小姐回家的,誰都不准鬧事。」
柴牙塵挽劍。「這是我的地盤,我沒點頭,誰都別想進出。」
日天視線在屋內門外徘徊,心頭卻有了別的計算。
「什麼叫你的地盤?!」商添財旁邊的總管盡忠護主地吠叫。「這蒲柳城每分地都在我們老爺子腳下;更何況,我們家少爺可是風家兩姑娘的未婚夫。
他要見她們,是天經地義的事,你管得著嗎?」
「啊!」劍光刷地點指總管,嚇得他一聲尖叫。
柴守塵持劍抵住他。「聽清楚,我這裡,不容犬狗吠哮。風喬需要靜養,你們誰吵了她,我割下他的舌頭來。」
「柴兄。」日天足尖點地,身形幾轉,從地上踢了劍鞘,又格開柴守塵的劍鋒,再順勢落劍入鞘。「大家以和為貴,何必動怒使劍。」
幾下起落,不過是須臾轉瞬,別說旁人,連柴守塵都是心中暗驚。他俊容薄怒地看向日天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日天臉上猶是抹笑。「不過我倒認為,讓他們進去探望風姑娘,也許是件好事。」
眾人臉色丕變,沒想到日天和他們站得是一邊。
柴守塵不屑嗤笑。「客棧才燒,你就變節,急著討好別人了。」
「不是--」日天淡道。「我是站在風姑娘的立場考量的。風姑娘突遭巨變,橫遇災難,以她的性情,此時,能讓她再度站起的,只有兩件事,一個是朋友的鼓勵;再一件--」他一笑,「則是敵人的打擊了。」
這話,說得違反常情,卻讓柴守塵驀地一驚,因為……日天可能說對了。
他沒想過,這男人竟然對風喬瞭解得這麼透徹,想得這麼縝密。
嘎的一身,裡面的柴門打了開來。
開門的是臭著一張臉的二楞子。「商……商公子,我們家掌櫃的請你進去。」他帶了個令眾人意外的消息,柴守塵臉色一暗,目光斜飛到日天臉上。
日天一樣溫著笑臉,不見狂喜或自得自大的神情。
也許……柴守塵浮上不好的念頭,也許他真是搶不過這男人了,雖然他先這男人認得風喬,可是……商添財一聽風喬肯讓他進去,他是高興得連自己名字也都忘了,興沖沖地奔入門裡,不過,除了風喬之外,屋裡頭的人見了他,都把臉轉了過去。
剛剛他們在屋內,聽到幾聲尖叫和爭吵,風喬探問是怎麼回事,二楞子才將情況告訴她。他還安慰她說,有日天和柴守塵打發商家人,風喬不需要擔心。怎知風喬思量片刻,竟要他把商添財請入。
「清舞妹妹、風喬妹妹,你們兩個好嗎?」商添財對著兩人堆出笑容。
「承情。」風喬半躺直身子,鳳眼斜睨。「人窮命賤,一時片刻死不了。」
隨後進入的日天,聽了這話,笑容迭逸--與人拌嘴時的風喬,又是極富精神了。
有種人屢敗屢戰、越挫越勇,風喬便是這樣的姑娘。
「風喬妹妹,你看了我,就不能說些好話嗎?」商添財好生委屈。
「你要我說什麼?」風喬虛扯笑容,目燃怒火。「說客棧燒了,我風喬從此一貧如洗,孤弱無依,無天可靠,無地可憑,無路可行,無厝可居,是嗎?
還是要我說,既然前無依憑,後無指望,倒不如嫁給你,是嗎?」
商添財被她的氣焰壓得抬不了頭,說起話來結結巴巴。「我只是想……把你們……接過來……照顧而已。」雖是膽小,可他倒是一片赤忱。
「不用!」風喬斷然拒絕,舒吐一口惡氣。
「可你們……兩個……是我的未婚妻……總不能跟……別的男人……住在一起……這樣很難聽。」
「嫌難聽,就不要聽啊!」風喬不了床,手插在腰上。「要真聽不下去,這樣好啊,休了我們兩姐妹,你也省得煩心。」一步步地逼向商添財。
商添財細小的眼睛擠出了淚光。「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他大喊一聲,忍住眼淚,朝外頭跑去。
「少爺--」一群牛鬼蛇神跟著追出。
他一走,風喬的腿便軟下。「小心。」兩對手臂扶住她,一個是日天,另一個則是柴守塵。兩人對望了一眼。
風清舞看著柴守塵,頭低了下來,霎時像枝花朵枯萎了。
「謝謝。」風喬對兩人道謝,卻偏向日天,由他攙下。
柴守塵手一空,俊容陰鬱,似罩了朵烏雲。
日天扶風喬在床邊坐好,「其實你沒必要對商公子這麼凶的,他不是惡人。」他目光清朗,心地慈軟,看得出商添財雖是無能之徒,卻非奸惡之輩。
風喬微微不快。「他不是惡人,我才是惡人,他不該惹我。」
「誰說他不是壞人。」二楞子接口。「說不定客棧就是他叫人燒的,上次他不找人來砸客棧嗎?」
「對!」此言一出,馬上引來他爹娘的附和。「很有可能呢!為了逼兩個小姐早點嫁他,他什麼事都可能做的。」
「別瞎猜了。」開口的竟是風喬。「他可能叫人砸店,不過不會讓人燒厝。這人沒這膽子,也沒……」風喬看了溫含笑容的日天一眼。「也沒這麼壞啦!」
日天凝望她,眸底坦然地呈現對她的欣賞。
「咦?」看他們兩人四眸相接,二楞子一家面面相覷。「呵!呵!呵!」
浮出了這兩天來,第一道笑聲。
「笑什麼?」風喬斜睨他們一眼,雙頰彤雲翩飛。
風清舞看著掩袖而笑,玉顏輕綻春花。
「小妹。」柴守塵出聲,他已經看不下去了。「你好好安歇,我還有事。」
「柴大哥--」風喬叫住他,睨目娟笑,「我還沒好好謝過你呢!聽姐姐說,你不顧安危,奔入火海,這才救了她。」
「我救大妹是應該的。」柴守塵淡道:「你這麼和我說,就見外了。」
「聽說,你救了姐姐之後,還特地踅或一趟,救下我爹的神主牌位,這事情可就不能不謝了。」風喬移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