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凌寬小聲回答,臉色蒼白而難看。
「二弟,你怎麼了?」凌飛問道。
凌寬的眼神不安地飄向受傷倒地的那名侍衛。
凌飛看了那人一眼,收回視線,壓低聲量。「喪禮後來找大哥,有什麼事情,我們哥倆再商量過。」
「大哥……」凌寬吶吶地叫了他大哥一聲,嚥下不安的口水。
第五章
三日後寢宮內——
「為什麼這麼久,她還沒醒來?」赤炎郎憤怒地拉起老太醫的衣領。
旁邊一群太醫戰戰兢兢地匍匐在地上,身上直打哆嗦。
「啟稟王上。」老太醫的額上冒汗。「不是微臣等人不盡力,而是……」赤炎郎揪得他太緊,他說話極是費力。
「是什麼?」赤炎郎鬆手丟開他。「你最好給我個滿意的答案。」
老太醫跪了下來。「王上先恕罪,微臣才敢直說。」
赤炎郎忿聲道:「說。」
「王后腹部受了一刀,傷口極深,失血過多,才會昏迷過去。不過,據微臣行醫多年所得,王后本人似是無意求生。」老太醫坦言。
「無意求生……」赤炎郎喃念。
「王上。」老太醫怯怯地喊一聲。
赤炎郎突然暴吼。「滾!」
「是。」一堆人趕忙起身,倉皇逃離,到了門口,險些與迎面而來的凌璃茜撞上。「公主。」他們匆匆行禮,又拔足遁逸。
凌瑤茜見狀,大概也料想得到情況,她慢慢走到赤炎郎身邊。「表哥。」輕聲地叫著。
「無意求生……」赤炎郎失神地念著這幾個字。
凌瑤茜逸歎,她姑姑和凌媽死的時候,她表哥並沒有痛哭,可她知道他是把哀傷壓在心頭。現在玄冰雁病危,她表哥的情緒卻是失控。她從沒見他像現在這樣驚慌。
赤炎郎眼睛忽亮,霍然站起來,大喊:「來人——」
「表哥。」凌瑤茜對他一笑。
「你來了。」赤炎郎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不過,他旋即把視線投遞在趕來的侍從身上。「來人,傳我的口諭。派最好的花匠,到以前『紫霄國』的宮殿,把一株墨黑色的花朵移植回來。速度要快,而且絕不能傷了那朵花。」
侍從眉頭皺了下,顯然不明白這道諭令的目的,不過他還是趕緊點頭。「是。」轉身退開。
凌瑤茜開口道:「表哥,你好幾日沒有好好休息了,還是換我來照顧表嫂吧。」
「不用了。」赤炎郎搖頭。「你回去吧,我想好好陪陪雁兒。」
凌瑤茜看了他一眼,也不堅持。「好吧,表哥你自己好好保重自己。」她擠出一抹笑。「畢竟你若是倒了,表嫂可就沒人照顧了。」
「我知道。」赤炎郎點頭。
凌瑤茜轉身離開,她眨眨眼睫,靈活的大眼,翻滾著淚花。
她知道不論表嫂是不是撐得過來,這輩子再沒人可以取代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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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冰雁作了場夢,夢裡她讓一股幽秘的清香包圍。
回來了,她又回到繁花似錦的春日。「雲君。」她叫著,確信他在她的身邊。
「冰雁,我在這兒。」落花繽紛的盡頭,逐漸清晰的是他不變的笑顏。
「我終於找到你了。」她提裙飛步,朝他懷中撲奔,綻放的笑靨叫奼紫嫣紅失色。「雲……」笑容一霎枯萎,她雙手撲空,他的身子像風一樣和她錯過。
「雲君。」她再看他,他依然展笑,只是他的軀體,不再能碰。
不捨她的竟只是魂魄。她終於想起他已經死了,而她竟以為他只是不見了。
他溫柔地望著她,輕聲道:「不要為我難過。」
那剎那,她竟痛恨起他的眼神與聲音,因為他們太過溫柔,惹得她心裡酸楚。「帶我走。」淚眼婆娑,他的影更模糊了。
「帶我走。」她嘶聲。飄蕩了這麼許久,她終於記起他的死,終於記起她的累。「我好累。雲君,要恨一個愛自己的人,原來是這麼累。帶我一道走吧。」
「你不能走。」赤炎郎的聲音響起。
她轉身,赫然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出現。
「你不能走。」他重複著這句話。「你走了,誰替紫雲君報仇?」
是啊!她走了,誰替紫雲君報仇。
可是,難道她不能就跟著紫雲君走,不要報仇了。
「你走了,誰替紫雲君報仇?」赤炎郎緊抓著她不放。
她有些猶豫,看了紫雲君一眼,卻見他的身影,逐漸飄遠。「雲君。」她叫著,想去追他,卻因為赤炎郎緊抓的手,讓她無法追去。
「不要拉我。」她用力甩開他,他卻怎麼都不放。
她怒極,大吼:「不要拉我!」
「不要拉我……」昏睡中的玄冰雁嘶喊。
「你醒了!」赤炎郎狂喜。
夢醒了!夢醒了!玄冰雁逐漸定焦,才知道自己醒了。
醒了,恍惚間,她不知該喜該悲。
「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醒。」赤炎郎捧著她的手,在他的臉上磨蹭。
他的臉粗粗的,幾天都沒刮剃鬍子。
她看著他,這樣的他顯得粗獷、陌生、狼狽而……而深情。
她虛弱地問:「一直拉著我的手的人是你嗎?」
「是我。」見她醒了,他有力氣和她開玩笑了。「你是為了我才甦醒的嗎?」
真想罵他!玄冰雁想罵他,只是力氣不多,只好省了下來,她半起身,過度虛軟,這樣的動作,對她來說著實太費力了。
她還在掙扎,他就把她抱起。抱起就算了,他竟自己往床上坐,把她抱在他的腿上。玄冰雁睨他一眼,如果力氣夠的話,她就開罵了。「方纔是……」她微喘。
「是你一直在我耳邊叨念嗎?」
赤炎郎想了下,他的確是不斷地重複著一些話,「嗯。」他點頭。
她翻翻白眼。「你不知道病人是需要靜養的嗎?」
他愣了下,朗聲笑起。那笑聲,她已經熟悉了。
他含笑地看著她。「你連對喪家都這麼兇惡嗎?」
喪家,是啊,這一陣子下來他亡父喪母。
玄冰雁收了視線。「我也是喪家。」
他眼睛霍地睜亮,不確定地話裡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