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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荊英不發一語,似是溺在沉思之中。

  史線霄輕輕叫他。「想什麼?」

  荊英回神,對她一笑。「我今天終於知道衝動和惹是生非,是怎麼回事了。」今天的舉動,他並不是全然任憑義氣而為,不過已經比尋常的他要衝動許多了。

  史絳霄露笑。「你說說,是怎麼回事?」

  「就像你說的。這一時刻著實痛快,不過下一刻就不知道會不會後悔了。」荊英勾了抹笑,坦承以對。

  史絳霄面上一黯。雖然她素好交友,可是幾乎都是獨來獨往,就是衝動惹事,也是她自己的事情;於今為了避免他受罰,她才強拉著他下山,卻反而叫他跟她生事,她仔細想想,這樣對荊英並無好處。

  她扯了抹笑說道:「你也該回去了,跟著我難保不會出事。」

  沒想到荊英笑笑地回她。「我不回去。」

  史絳霄連忙說:「別鬧了。我胸口的氣一沖上來,很容易惹事的,到時候會拖累兄弟你的。」

  「就是這樣我才不能離開。」荊英拍拍她的頭。「我在你身邊拉著,你惹的還是小事,我不在你身邊,你惹的可能就是大事了。」這便是他,永遠都將旁人放在自己之前。

  史絳霄雖是感動於他的心意,卻嘟起嘴。「我自惹我的事,你自回你的『武當山』就是了。」

  荊英輕笑。「是誰惹了事,害我難回『武當山』呢?」

  史絳霄讓他的話堵得啞口,瞪大眼瞧他。「你……」

  荊英展了枚安撫她的笑。「我決定好了。送你回南京,要不然,我不能放心地回山上。」他其實不是怪她惹事,而是不放心她惹事,為她自己找了麻煩。

  聽他主動開口要陪她回到南京,史絳霄心中暗自歡喜,可是他這話說的有些突然,她又怕——「這可是你一時衝動才說的?」

  荊英聳肩。「就算是,那又如何呢?」說真的,她處事衝動而明快,打亂了他處理事情的步調,可是——「都不衝動,人生哪來驚喜呢?」

  脫口說出這話之後,荊英才赫然察覺,他竟在不知不覺中,受她的影響了。這話應該出自史絳霄口中,而非他的口中啊。

  史絳霄也是微愕,半晌後,放開了一朵燦爛的笑。

  第四章

  三天後,小橋頭,史絳霄緊抓著欄杆,眼睜睜地瞧著日落西山,沉沉地吐了一口氣。「死了。」她一甩頭,對上眉頭深鎖的荊英,反而展開一笑。「罷了。」

  這三天來,他們問遍城內的商家,沒人知道那賣酒的老者是何來歷,喜好何物,有何親戚。他們唯一得到的線索,便是人稱那老者為「癡酒老翁」。因此,兩人縱使有心,也是無從下手。

  荊英看著她,勉強扯了抹笑。

  史絳霄摟搭住他的肩。「喝不到那人的酒,又如何呢?」

  聽她這麼說,荊英腦中閃過一線靈光,偏偏在那一閃即逝中,他又還來不及抓住。為此,他眉心再鎖。

  史絛霄心疼地看他,將頭側埋入他的頸窩。「算了,見你這樣疲累,就是真讓我喝到他的酒,我也不能開心的。」

  「對了!」荊英茅塞頓開,豁然開朗。他一喜,順勢將她抱住。「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史絳霄驀地讓他抱住,心頭猛然朝胸口一撞。那一時,她竟不在乎荊英知道了什麼。

  老者曾要她拿他所珍愛的東西來換酒,於今,她終於明白自己的心。她心中有個他,是不可讓渡、不可交換的。

  荊英見她沒有反應,才要問她時,赫然發現自己竟將她抱在懷中。他神色一赧,趕緊將她放開。「失禮了。」

  史絳霄怨怪地瞅了他一眼。「誰還跟你談什麼禮啊?」她的心,他不能明白嗎?

  荊英略顯尷尬地閃避她的目光。她的心,他何嘗能不明白,只是他有他的處境、有他背負的期許啊!

  見荊英無言,史絳霄只得自己扯了抹笑。「你剛剛不是嚷喊著知道嗎?你想到什麼嗎?」

  荊英展開笑容。「我知道拿什麼換老丈的酒了。」

  「什麼東西?」史絳霄一笑。

  荊英神采飛揚。「以歡易酒。」他為何要和老丈求酒,為的是要博得史絳霄歡顏。史絳霄為何要飲酒,為的是求一個歡暢。

  史絳霄頓時醒悟,大喝一聲。「我懂了!」

  荊英的話,對她而言無異是當頭棒喝。「飲酒之人,貪的不是酒,而是歡啊!」

  「沒錯,正是此意。」荊英展笑。「那你覺得如何飲,才是歡暢呢?」

  史絳霄一笑。「與風月對酌,同知交相飲。」

  「好一句與風月對酌,同知交相飲。」荊英笑道,心中已有一念浮現。

  史絳霄與他相望,腦裡已有一計生成。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史絳霄一笑,伸出手掌。荊英展顏,拍手與她相擊,清脆的響聲中,兩手牢牢地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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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穹幕披垂,月掛星落。

  史絳霄駕著馬車,就著月色夜奔。

  馬車內一人探頭,正是那「癡酒老翁」,他抱緊手中的一罈酒,神色不悅地說道:「你半夜把我挖了起來,最好要能給我個交代。」

  「當然了。」史絳霄揚鞭抽馬

  「癡酒老翁」顛了一下,眉心高揪了起來。墓地,他隱隱聽到錚錚的琴聲傳人,他側耳細聽,眉心因而舒緩。「劍膽琴心,彈琴的人,必是多情劍客。」他忍不住稱讚。

  「說的好啊。」史絳霄回眸,盈盈倩笑。

  「癡酒老翁」一笑。「那是你的心上人吧。」

  史絳霄勒馬停車。「冷眼熱腸,聽琴的人,也是情重。」

  「癡酒老翁」笑而不答,抱得酒罈下車。

  只見月色下,荊英低首撫琴。琴案旁邊,另有桌几,擱了兩隻大碗。

  史絳霄接過「癡酒老翁」手上的酒,逸掠到桌几旁,盼了「癡酒老翁」一眼。

  「癡酒老翁」眼看月華似水,溶一夜孤冷。耳聽琴韻如詩,挑一心幽情,禁不住捋鬚說道;「以詩琴案酒,以明月入酒,這確實是人間大好時節。算你們厲害,不花一文,就賺走我這陳年佳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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