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夾了口菜,不管「戰家堡」有沒有查出他來,這筆帳怎麼也算不到他頭上。
石九做事陰辣,為了燒死戰雲飛,連他女兒也不惜一併燒死。這舉動雖然可恨,卻使得他和這場火災一點關係也沒有。
戰雲飛啊!戰雲飛啊!你究竟還知道多少東西?
「莫怪『戰家堡』能迅速在武林崛起,果真是臥虎藏龍,教老夫開了眼界!」
任天不動聲色,只一徑稱讚。「戰堡主英雄年少,可一定要來參加這次武林大會。」
他撫著鬍鬚而笑。「有你們這些後輩,老夫也可卸下重任,好好享幾年清福。」
戰雲飛忽爾起身。「盟主盛情邀約,戰某原無推辭之理。只是不巧,戰某有要事纏身,實不能赴約。」他的手搭上綠袖的肩。「這位綠姑娘受了傷,戰某要親自照料。」他笑起,少見的溫柔。「盟主原諒,綠姑娘對戰某意義重大!」
「啊?!」綠袖頭仰上他的臉,怔忡半晌,說不出話。
一塊夾好的肉片,由沈寒天手中滑落,他錯愕地盯著戰雲飛。
驚訝的不只是來作客的幾人,連五旗旗主也是瞠目結舌,面面相覷。青萼華撩過長髮,以手指把弄著,隨即閃出抹莫測的笑容。
戰雲飛帶開眾人的眼光。「戰某雖不能參與盛會,可在座的皆是俊秀後輩,必不讓盟主失望。」他指著沈寒天。「像這位『王面神劍小神醫』沈寒天,沉少俠。他和綠姑娘並稱『紅花綠葉』,上次便是他們搭救任姑娘的!」
「這件事老夫早聽過了,未能答謝,一直掛懷,今天總算有機緣,得以表達。」
任天一面敬兩人酒,一面端詳綠袖。沈寒天的出色,他是早有所聞,可他這師姊到底有何特別處,讓戰雲飛這般看重。
面對他的目光,綠袖只能淺笑,從開頭,她便埋首低吃,不言不語,便是不想惹人注目,可戰雲飛的一席話,叫所有的人都直勾勾地瞧她,瞧得她萬般不自在,她只好舉杯響應:「綠袖武功低微,不敢居功,搭救令嬡這件事,實在都是寒天出力。」讓眾人將焦點轉到寒天身上。
沈寒天也知道綠袖心思,只得開口和任天虛應。「盟主不須掛心,見義勇為本我輩中人應盡責任。」在往常,他會好生應對,可此刻,他實無心多言,一意懸掛方才戰雲飛的那句話,就怕師姊對他動心。
任天看著沈寒天,目光多透讚許。「聽說沉少俠大破『無忌門』,所向披靡,銳不可擋,身手膽識端是非凡。」他見沈寒天資質極好,有心拉攏培植。
沈寒天杯中酒急急喝完。「傳言過譽,盟主不必當真。」他悄悄拉了綠袖袖子,想進一步問她,戰雲飛是不是曾對她做過表示。
「沉少俠實在太客氣了!」嬌軟出聲的是藍采風,她來了好久,巴著見沈寒天,誰知這兩天,他躲她似避瘟疫,好不容易才坐在他旁邊,怎麼能不把握機會吸引他的眼光。「我曾親見少俠武功,莫說只是踏平一個『無忌門』,就是兩個,三個也不成問題!」
綠袖抿嘴竊笑,敢情這藍姑娘是讓戀慕給沖昏頭,才有這不長腦的說法,據她所知,能隻身踏平兩、三個「無忌門」,大概只有神,人是做不到的。
這馬屁拍到馬腿上,弄得沈寒天也不知如何應對。
藍玉風只好佯咳兩聲,制止藍采風出醜。
眾人皆是極力抑止笑意,只有一人是冷冷開口:「藍姑娘見過沈少俠武功。」
說話的是少言少語的任蝶衣。
「是啊!」藍采風得意地嬌笑。「沈少俠曾在『藍月山莊』作客。對了,沉少俠,不知道你未婚妻現在如何?」這話雖問得唐突,可藍采風心頭另有打算。
沈寒天有沒有未婚妻,這件事她始終弄不明白。若他有,她這番發問,顯得和他交情不同。若他沒有,那她往後還怕沒機會成為沈夫人。
「未婚妻?!」莫說眾人大驚,連沈寒天都是一愣。「喔---」他突然想起綠袖在「藍月山莊」撒的謊。
「未婚妻!」他忽展笑顏,親暱地攬上綠袖的肩膀。「這事問我師姊最清楚。」
無視旁人眼光,附上綠袖的耳。「師姊,你可是允過要為我圓謊的,若你沒有說辭,我可要……」他把她擁得更近。
想來個順水推舟,藉機指她為未婚妻。
察覺他的念頭,綠袖低咒,「寒天!」倏地轉頭,燙紅的嫩頰險些貼上他狡黠的俊臉,睇見他含笑的樣,綠袖發狠擰他一把。
「師姊---」俊臉差點扭曲,可他還是擠出笑,覆上她的手。「你和他們說吧!」凝視她的目光,熱切多情,希望她明白他的心意。
撇開他的視線,綠袖滑開手,鄭重當眾宣佈:「她死了!」每字清晰有力。
滿堂嘩然,瞧他們眉來眼去的,綠袖這話分明是假。「怎麼會,綠姑娘你那天明明和我家丫環說,沈少俠的未婚妻,如果知道我們待他好,一定很開心,怎地又說她死了?」藍采風很是看不慣她和沈寒天親密的舉動。
「地下有知,難道就不是知道?」秀眉蹙攏。「寒天未婚妻福薄,沒能與他共結連理。」這話不假,她心頭悶縮。「藍姑娘,我酒量不好,喝了幾杯,頭都暈了,你還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寒天吧--」她起身一斂。「我先退下了!」
沈寒天和戰雲飛刷地站起。「我送你!」兩人從左右出手,環圈住她。
綠袖來回看著兩人。「你們倆一是主人、一為貴客都不方便離席,我讓小翠送我回去就是了!」
那名叫小翠的姑娘,趕快擠了進來。「姑娘叫我啊?」
「嗯。」綠袖攙上她的手,一拐一拐地離去,沈寒天這才轉過來,仰頭飲光杯裡的酒,藍采風見綠袖走了,主動為沈寒天添滿,小心地問:「這沉少俠的未婚妻……」
沈寒天無心搭理,只是喝酒。「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