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去,拉著綠袖往前走。
「這『絕命谷』的名字,乍看雖然險惡,其實別有洞天,我想你一定會喜歡的。」陽光照在沈寒天的臉上,一片燦爛,他的笑容像個孩子似的。
「怎麼說?」沈寒天的背影,為綠袖遮住部分的光,她望著他的背有些失神。
很久以前,都是她牽著他在山裡亂晃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個頭漸漸變大,越跑越快,然後就換成他牽著她了。
「我第一次發現那地方時,心頭就想著,一定要帶你來要看。」他向來都是貪玩的,可只要有好玩的,從不曾忘記她的。
「到了!就是這兒!」沈寒天興奮地嚷著。
綠袖挪身貼靠著沈寒天,低頭往下探去。「就這兒?!」
下面的山谷,似乎深不可測,高大的林樹雜亂地長著,光影被遮蓋掩映,樹根盤根錯節,山谷底下發成一片墨黑,陰陰森森滲著鬼氣,春光似乎忘了「絕命谷」,只留給這裡料峭的寒意,冷冷地從谷底騰起。
「怕嗎?」沈寒天握緊綠袖的手。
「不怕--」綠袖略仰著頭,迎上沈寒天的視線。「我是信你的,什麼也不怕。」唇畔那抹笑,說明她對他的信任。
「好!那麼我們就跳下去了!」腳下一蹬,兩人便跳了下去。
紅綠相間的身影,施展著輕功,借力使力,騰躍於樹影之間,樹被沙沙地踏出聲音,風從耳邊呼嘯而過,衣袂飄然翩翩,身形悄然而落。
沈寒天放開綠袖。「我找看看!」谷底低平,他沿著山壁而行,最後停在一個山洞前面--「就是這個洞!」
綠袖探頭。「這個洞?」洞口不大,僅容一人俯身低行,洞的另一頭,隱約傳出光亮以及水聲。可能是因為山洞狹長幽黯,壓得綠袖胸口悶悶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我們進去吧!」
沈寒天拉住她。「我走前面,你要小心跟好喔!」跨步之前,回頭看了她一眼,搖頭笑著。「平時叫你好好練功夫,就是不肯。看!才施展點輕功,就臉紅氣喘的。」綠袖臉兒潮紅,汗流不止。
她擦著汗,頗不以為然,「你是帶我來看風景的,還是來奚落我的?」
「好,我們看風景。」沈寒天身子一低,遁入山洞裡。
綠袖緊隨在後,閉鎖幽濕的巖壁,形成股壓力,悶得她胸口幾乎透不過氣來,好在這一段路不算太長,水聲起來越大,眼前逐漸光亮。
一出洞口,她吸了口氣,讓眼前的風景給深深吸引住了---水聲嘩然,白練如飛。洞外奇石林立,谷水自天上而來,從削壁殘巖中一道道、一疊疊、一層層飛傾而下,形成一簾簾的瀑布,水勢盛大猶如萬馬奔騰,濺起白浪如花。
「好美喔!」綠袖吞了口口水,一臉難以置信。
沈寒天盯著她笑。「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牽起她的手,選了塊靠瀑布的大石頭,並肩坐下。
綠袖偏著頭,靠著沈寒天寬厚的肩膀,深深吸著每一口甘甜的氣息。「寒天,我好幸福喔!」懶懶地賴在他的身邊。
迎面吹來的風,帶著股乾淨醇厚的甜味,清冽的水氣貼著風,沁人每一個毛孔,綠袖不自覺地閉上眼簾、勻勻地呼吸著。
沈寒天輕拍著她的頭。「師姊別睡這兒,會滑下去的。」
綠袖睡眼惺忪地瞅了他一眼。「那睡哪兒好?」寒天的肩膀,很好睡呢。
「哪!」沈寒天的嘴角,有抹寵溺的笑。「腿借你枕著。」
話還沒說完,綠袖就順勢滑了下來。「寒天最好了!」她笑起來幸福而暈亮。
「我看這輩子,除了我這個師弟之外,沒有男人會對你好了。」
綠袖咕噥著:「誰說的!」
「本來就是,二十幾歲的老女人,還沒個成親的對象。」
綠袖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我真要成親,還怕沒有對象?!」眼前這個還是她不要的呢!「我只消對人說,我不成親的話,你這個為人師弟的『玉面神劍』也不敢結婚。自然會有一堆愛慕你的女子,替我找來成群的丈夫,讓我嫁都嫁不完呢!」
沈寒天搖頭。「這是什麼……」話未說完,俊臉沉凝,暴喝。「誰?」頎長的身形,斜飛出去,寒光一閃,寶劍出鞘。
綠袖見狀,施展輕功,化成一道綠影,緊隨在旁。
「誰?」冷然的劍鋒,抵著伏在溪畔中的背影;而那人並未閃躲,只困難地挪著身子,喉問隱約迸出呻吟。
綠袖低身。翻過那人的身體。「寒天,這個人受傷了!」
沈寒天收起劍來,蹲下身來,想檢視那人的傷口。
翻過來的是張慘無血色的俊臉,那人一件墨綠色的衣袍,染上斑斑血跡。
「救我……」他突然動了一下身體,緊緊地揪住綠袖的手。
瞧著那男人的舉動,教沈寒天的眉頭皺了一下。
綠袖被突來的舉動嚇到,驚呼出聲。「啊!」那人眼睛一閉,整個人頹然地倒在她的懷裡。
綠袖臉上忽地飛上一抹紅。「公子!」她從沒和陌生男子如此接近啊!
瞟到綠袖的羞意,沈寒天眉頭皺得更緊。「不過是個貪生的廢物。」橫手一抱,將那人從綠袖懷里拉了出來。
「寒天,別這麼粗魯,這位公子受傷不輕。」綠袖的聲音充滿關懷之意。
「他死了也與我無關。」沈寒天把那人扛上肩頭。大步跨走。「我懶得關心這種貪生怕死的膿包。」
綠袖鎖著眉。「人好端端的,自然是貪生,哪有尋死的道理?怎麼就把人說成膿包!」聲音裡頭,也有著幾分的不悅。
「這人重傷如此,還未放棄求生,我見他是條漢子,不是個膿包。」綠袖不自主地便為那人說起好話。
「漢子?哼!」沈寒天忽然停下腳步。「他是漢子,我是壞人,你自己救他去。」順手便把那人丟下。
「沈寒天!」綠袖大叫。「你……你莫名其妙!」
她掃了沈寒天一眼,背起那個人,連哼也沒哼一聲,一步步地走向洞口;沈寒天一句話也沒說,跟著她走到了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