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琉抬眼看他,他的心思這般純厚哪。
韓琉勾唇:「我和他已經定許盟約,他若是生,我等他的人;他若是死,我招他的魂。總之,我這一生,就是他的妻了。」
向天皓直勾勾地看她,心不住往下沉去,默然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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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知道韓琉已經有了未婚夫,不過,向天皓對她的關懷倒是未減,手上一拿到經書,便會轉交給韓流。
這日,他到韓琉門外,聽得她在誦經,屋內熏了檀香,梵誦的聲音莊嚴低柔,奇異地熨人他的臟腑,平了他內心的煩躁,他聽著聽著,竟是恍惚出神,在外面癡站許久。
直到韓琉為他開門,喚了他一聲,他才回神。「怎麼不敲門?」韓琉問,逸了笑意。
「喔。」向天皓微窘,一笑,「我聽你誦經,聽得傻了,不知道有人可以將經文誦得這樣好聽。」
屋內香煙裊裊,似極雲端仙境,他見她,低眉慈目,那情狀他難以言之,只能說,她本身便是一爐供佛的馨香,一親近她,週身都覺沉靜。
韓琉拈笑:「進來吧。」她轉身人內,為他斟了一杯茶。
「謝謝。」向天皓舉杯時,才想起手上還拿著一本經書。「這部《法華經》是我專門為你帶來的。」
「《法華經》?」韓琉接了過來,「你不已經給過我一本了嗎?」
「這是不同的刻本,紙張和刻功都很講究的。」向天皓啜了口茶。
「謝謝。」心下記住他的關懷體貼,韓琉將佛經供在佛桌上。
向天皓望著她的背,燭火搖曳,月影朦朧,她看來有些不大真切。
自從認識她以來,除了那天她提到孫仲甫時,她曾經洩過心緒的起轉之外,其他時候,他既不曾聽她惡口、見她揚眉、看她捧心,更不曾聞她大笑,她總是給人一種捉摸不到的淡悠,念過佛經之後,尤其如此。
韓琉回身,半蹲下來,從床頭處另外拿了幾本書出來。「這幾本傳奇小說我已經看完了,還你。」
向天皓接了過去。
「很好看,謝謝。」韓琉在他身邊坐下。
向天皓笑道:「還好你喜歡,本來我還有些遲疑,怕你看不上眼。」
韓琉輕曬:「我第一次看這些書,倒也覺得新鮮有趣,只是不知道你怎麼會想到給我看呢?」
「我大哥提的。」向天皓把書收好。
「他也看這?」韓琉無法想像向大笑也有沉靜看書的樣子。轉念,忽然覺得向天笑豪灑的神態與虯髯客倒是相似,而向天皓竟有幾分李靖的樣子。
有趣,韓琉頰上輕泛兩窩漣漪。
她就是驀然笑起,那神韻也不屬於十七歲姑娘的嬌憨。「聽說你十七歲?」向天皓忍不住想問。
「是。」韓琉頷首一笑,「你們兩兄弟對我的年紀好像都很有興趣。」
向天皓自覺失禮,俊容腆紅。
韓疏見狀,別開話題:「大公子呢?怎麼好幾天都沒見到他。」對他,倒不是特別懸念,只是他這樣的男子,確實讓人難以忘記。
「這……」向天皓乾笑。這個時間,向天笑的去向,他很難對韓琉明說。「這大哥白天繁忙,晚上常要找些地方……放鬆,你自然不容易見到他。」
對於向天笑縱情聲色,常流連妓院、酒肆、賭館的說法,韓琉早有所聞,見向天皓表情有異,她也可猜到七八分。
這些事情,她原先是不想過問,可是她爹總是耳提面命,要她多為「天鳳皇朝」效力。基於此,她對向天笑的行徑,似乎應該多加關注。
韓琉只好和向天皓說道:「可以帶我去大公子放鬆心情的地方嗎?」
「這恐怕不方便。」向天皓面有難色。
韓琉一笑,索性把話說明:「我知道二公子的顧忌,不過二公於不用多慮,我只是想增長一些見識,不會干涉大公子,也不會為二公子添麻煩的。」
向天皓趕緊道:「我不怕你添什麼麻煩,我只是怕去了那些地方會讓你尷尬不自在。」
「自不自在,存乎於心念,而非受制於環境。」韓琉清澈的眸盼著向天皓。
向大皓抿著嘴,反正他是說不過韓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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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牌!」坐在向天笑大腿的女子見向天笑打出一副至尊牌,嗲聲尖叫,「向大爺,您實在太厲害了。」
莊家和一旁的閒家,見向天笑打出至尊牌,臉又綠了。「向大爺,大家玩玩嘛!您一個人把錢都贏走了,也沒意思吧。」
話雖這樣說,他們還是照例付出「賀尊」的利錢。
玩「天九牌」的規矩就是如此,「至尊牌」是最大的牌,只要出來,就算勝負未定,也能先收利錢。
向天笑看了眼桌上的利錢,也沒接過來,拍拍女子的大腿,對她說道:「拿去用吧。」
女子趕忙把錢接了過來,塞進胸兜中。「向大爺,您實在太慷慨了。」顧不得還有旁人,她對著向天笑又親又摟。
遠在一旁看著向天笑打牌的向天皓變了臉色,他不好意思地偷覦著韓琉。
韓琉只是專心地瞅著向天笑,臉上雖然隱隱透了淡淡的緋紅,表情倒還是鎮定,也不發怒,也無驚怪。
她的眼波澄澈,心底也是雪亮。
這一桌子,坐了四個人,向天笑位在其中,可是她卻看得出來,他和旁人不同,他不是一般的賭徒,韓琉直覺這樣認定,卻說不出個理由。
她得再多觀察一些哪。
向天笑的手氣極順,女子則是極力媚獻慇勤,不是遞酒,就是送上香中,為他擦個汗還是什麼的。
「天九牌」由於輸贏極快,極是刺激,常讓人無法自拔,故稱「傾家天九」,動輒讓人傾家蕩產。
除了向天笑之外,閒家皆是發直地盯著牌,手已經微微顫抖。
向天笑勾唇,隨手打出剩下的牌。「四地八。」
「……」有人輸到臉綠,口中嚷罵了些粗話。
「給錢吧。」也不等所有的人都出牌,女子就迫不及待地說。
「等等。」只見一個人顫巍巍地丟出手中的四張牌。「四天九。」他嘿嘿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