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貪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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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路崎嶇,杳無人蹤。那天大雪紛飛,他幾乎凍到毫無知覺,迷迷糊糊之間,只覺得身子越來越溫暖,他睜開眼,看到了一個仙女正對著他笑,他正想說些什麼,可只這麼一下下,人又昏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他再度醒來時,已經安安穩穩地躺在山腳下某一戶人家的床上了。

  道士從山上回來的經歷,立刻傳遍附近的村莊。聽道上說,仙女有一張秀致絕塵的臉龐,唇畔一朵如清蓮般的淺笑,脫俗離世。仙女似夢如幻的容顏,增加了雲門山的傳奇性。

  其實,道土所看到的女子,並不是什麼仙女。她是雲門山煙江洞求真客的愛徒--無慾,甫出生沒多久,便被雲遊四海的求真客帶回山上修行。累世修善的她,員質極為純淨,仙體道骨。不到二十歲,她的道法便已達爐火純青的境界。

  向來,她都在雲霞深處修煉,從未離開過山峰。約莫一個月前,她奉師命下山尋采絳朱草,才會遇到上山求仙的老道人。她送回老道人沒多久,便在雪地之中,尋找到絳朱草。絳朱草遍體晶瑩血紅,色澤流動,猶如琉璃股的光彩,艷紅得讓人眩目。

  奇花異草當前,無慾的臉上,並未出現狂喜,仍是那一抹清淡的笑容。其實老道士對她容顏的描述,有其誇大之處。她並不像人們所想像的仙女,霓裳羽衣,長髮飄飄。大雪之中,一身輕便簡裝的她,隨意地將烏亮流瀉的長髮捆紮成柬,少了一些柔美飄逸卻增添了幾分洒然靈動。

  秀致的五官,明眸皓齒,雖稱不上絕美,卻自有其超絕塵寰的氣質。尤其是那雙似水般的美目,澄澈晶亮,院院雙瞳,無關乎水漾柔情,而是純淨剔透,沉靜無波,充盈著幽艷冷光。

  唇畔的那抹嫣紅,牽扯出清淡的笑靨。笑容雖然也是清清淡淡的,卻像是南國秋天的晨風,清涼中透著一點點冷意,非但不刺骨,還是宜人沁心的。

  就在她向著絳朱草走進的時候,一道強勢的掌風陡然而至。這掌雖來的毫無聲息,掌力卻是綿密雄厚,夾帶著強勁的殺傷力。饒是她反應機敏,一個轉身,躲過這一擊。

  對方似是不打算給予其休息的機會,一掌接一掌的襲來,攻勢兇猛,卻不見敵蹤,情勢雖是逼人,無慾卻是沉著應戰,儘管掌風已從她的臉龐削過,吹亂成束的髮絲,吹落了額上摘下的汗珠,卻沒讓她的腳步亂了分寸。戰得越久,無慾臉上的表情反而越是平和。

  她突然一個撤守,一把往空中抓去,像是揪著什麼的,她揚著微笑,反肘一推--咚的一聲,一個人形突然冒出,摔躍在雪地之上,絳朱草也跟著飄然落地。人形一落地哎呀一聲叫的慘痛。

  「哎呀呀!痛死我了。」摔出來的是一名鶴髮童顏的老者,臉色紅潤,聲如洪鐘只見他兩手心疼地捧著一把銀白鬍鬚。『鬍子啊!我的鬍子啊--」顯然方才無慾在半空中,揪的便是他的胡於。

  無慾輕笑。「師父,您放心,徒兒下手向來自有分寸,絕對不會傷了您鬍子半分。」沒想到攻擊無慾的那名老者竟是她的師父--求真客。

  求真客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自己的身子,便指著無慾大罵:「你這沒良心的徒弟,我也不過是施展『隱身術』和你玩玩,你做什麼揪我鬍子?你明知道為師最寶貝的便是這把鬍子。你竟然揪著它不放。你、你……」他罵得兇惡,還吹鬍子瞪眼睛的。「你這簡直是欺師滅祖的行為。」

  無慾輕輕的扯著衣服上的破洞。「這口子可是剛才「玩」出來的!」臉上仍是那抹淺笑,明明白白的表示著她真正的意思--若這種程度,只是玩玩的話,也未免「玩」的有些凶。

  求真客怎麼會不懂她的言外之意。「我順便試試你的功夫啊!」他答得理所當然。「就算我傷了你,你也不能揪我的鬍子啊?」

  淺淺的笑意略略加深。「緊抓著對方的弱點不放,這不也是師父的教誨。徒弟不過是盡心的施展所學。」她拾起地上的絳朱草,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

  「不好玩啦!不玩啦!」求真客一把搶過絳朱草,一邊咕噥著。「你把我摔在地上,這不存心給我難看。不管了!你既然不尊重我這個做師父的,我也不要你了!」

  他把絳朱草揣入懷中,順手從懷中掏出一顆紫紅色的果子,塞進口中。「聽清楚了--我、要、把、你、趕、下、山。」這幾個字竟說得認真。

  無慾先是一怔,後又恢復原先的笑容。「師父,您又去欺負茜莞了!」「茜莞」是一株仙草的名字,它每百年才開花結果一次,果實成紫紅色極是美麗。

  求真客並沒有回答無慾的問題,只是重複著剛才的話。「我、要、把、你、趕、下、山,你有沒有聽清楚啊?」

  無慾也沒有回答他的話逕自念道:「師父您怎麼老是說不聽!您和茜莞是幾百年的鄰居了,怎麼還老愛鬥嘴。她常和我抱怨您呢!她說您每次偷了她的果子就跑。」無慾輕歎一口氣。「您不是和我說,修道人要有個沉靜的樣子。」無慾雖只是個小女孩,行事作風,卻自有一股沉穩的態勢。

  求真客直勾勾地瞪著無慾,對上了無慾清朗的雙眸,他竟真像個做壞事的小孩般。「哎呀!這山上的日子是挺無聊的,我要不和茜莞鬥嘴,她自己都要悶出病來。」他揮揮手。「你別管我和茜莞的事啦!」表情認真道。「我這是說真的,要把你趕下山了!省得你老在我耳根子囉嗦。」

  無慾一笑。「我知道您是說真的,所以才要特別叮嚀您。」雖然有的時候無慾反而像是求真客的師父,但她從小到大都是打從心底敬重求真客的。

  清澄的雙目,似乎連人心底的想法也能清楚的映出。「這幾個月我看您老是心神不寧,就猜到您有心事了,否則無端地,您怎麼會讓我去採這絳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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