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貪戀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27 頁

 

  「謝謝。」斷情笑了笑。「你果然是個好主人。」提醒了他們倆之間的關係,間接地告訴她--自己不會對她怎樣。

  他游進被子中,斜躺在一邊,偉岸的身軀瑟縮成一塊僵直的木塊,還是怕碰到她的。他笑起來有些硬邦邦的,畢竟以人的形貌而言,這是他們最靠近的一次。心和身子一樣,不知怎樣安落才好。

  直到聽到勻勻的呼吸聲,感受到在一呼一吸間,毛皮平穩地一起一落,他的身子才略略放軟下來。

  看來無慾真的是累了,也難怪她睡得沉,折騰了許久,加上靈力耗損,她現在的體能,只怕比尋常練武之人好不了太多--斷情心疼地想著。

  毛毯突然不規則的被扯動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翻著身。

  拉扯變得劇烈,柔軟的白色毛皮,像猛來襲來的波浪,起起伏伏,無慾不穩的翻轉著身子,秀眉全蹩在一起,額上冒出細細的汗,雙手胡亂地抓著空氣,嘶啞的聲音從喉間迸出--「救我!」

  「別怕,我在這裡!」他握緊她的手,赫然發現她的手心冰冰冷冷,心一緊,把她攬靠入懷。「沒事了!沒事了!」

  一股暖流,把無慾從冰寒的漩渦中拉拔出來,原本撲空的手被緊實地握住。

  好不容易無慾才回過神來。「對不起……」推開斷情,將手抽拔出來。「我沒事了!」

  手抽開來了,卻抽不開被暖熱的溫度,雙頰溫上一層淡紅。

  握在手中的柔夷,猛地抽了開來,手心落下一陣空虛,他輕輕揚著嘴角。「怎麼了?」

  一隻手不知擺放在哪兒好。

  她淡笑著,掩飾著不安。「沒什麼,只是作了個噩夢。」她的不安是為了方纔的噩夢,也是為了手心的餘溫。

  她從來都是個沉穩平靜的人,很少會作夢的,更別提噩夢了,可剛剛的夢境卻清晰深刻得讓人虛實難辨。

  她夢到自己掉進冰冷的河中,水流匯成強大的漩渦,卷食吞沒著她,她的靈力卻在霎時消退。從未有過的恐懼,慌得她只能不住地求救,差一點她以為那雙求救的手,也終將被刺寒的水流淹沒,是他「救」了她,是他溫暖了那雙手。

  可是她的心裡也很清楚,噩夢不過是延續著前世的恐懼--恐懼因他,溫暖也因他,說不出箇中滋味。

  斷情本來要問她,作了怎樣的噩夢,卻吞回了話,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知道無慾的噩夢和他有關的。

  一直都是他讓她作「噩夢」的,不是嗎?他在心裡自嘲。

  他低頭重新鋪好毛毯。「睡吧!」為她輕輕地蓋上。

  「你別怕,只管安心的睡。雖然我現在已不再是一把劍,可我還是挺盡責的,你夢裡要是有魔怪的話,我也會追到你夢中,把它砍死的。」

  無慾一笑。「別忘了,你的劍斷了,我看你拿什麼砍?」綻開的笑容,燦亮了四周的幽暗。

  他深邃的眼眸,不自覺地被吸引著。

  對上他的視線,笑容添上幾許的不自在,無慾別過頭,側躺下來,拉起被子,蒙上頭。

  「睡覺了!」聲音透過被子,被溫得暖哄哄的。

  「嗯。」斷情轉身,依舊僵在被子的另外一邊。這毛毯真的很暖……無慾輕閉上眼,想到斷情方才說要到夢中為她砍魔怪的話,她的唇邊又逸出一抹淡笑。

  笑容太淡太薄,很快便凝在冷冷的空氣之中。

  其實最令她害怕的不是噩夢,而是他和自己。

  對他,早已不怪不怨了!不論他前世做了什麼,今生他一直在努力贖罪,不是嗎?為了她,他放棄所有,甘心化為一把劍。光是這一點,已教她硬不下心腸來怪他。更何況,上輩子,還是她自己甘願沉淪的。

  怕他、怕自己--怕他還執著著上輩子的戀情,怕他澎湃洶湧的情感會再次捲裹住她,讓她不再平靜。更可怕的是,她的心恐怕早已無法淡然了!

  感情的傷,很難好的,她受過一次傷,傷了千年,傷口雖然結疤,可魂夢依舊不曾忘了那樣的痛,否則她就不會作那噩夢了!

  有些冷,她拉緊被子,暫時躲在溫暖之中,想忘了那惱人的顛倒夢想。

  可是噩夢就像冷風一樣,是無孔不入的。越想甩開的,往往糾葛得越深,一不小心便讓它潛入最陰深的地方,寒冷又開始纏繞著無慾的夢境,她再度伸出手呼救,差一點落空的手,最後被緊緊握住。

  她好累了,沒什麼力氣,她將自己全然的交給那雙有力的手,順著他的牽引拉拔,她被抱上一艘小船--溫暖的船身飄飄蕩蕩,舒緩著冰冷的感覺,邈遠的神思,終於找到最適合的流速,順著小船,搖搖晃晃地進入另一個舒適的夢鄉。

  魂夢還在飄蕩的無慾,大概不知道,自己的手正被斷情溫暖的大手覆蓋著吧!

  斷清早已起身,穩穩地握住無慾的手,不知握了多久,發熱的手心已經微微地透汗了。

  他靜靜地數著無慾的呼吸,想確定她是不是已經安然入睡,直到呼吸聲平穩,他才放下心來,戀戀地看著沾惹在無慾臉上的淡淡笑意。

  柔情在那一雙深邃的眼眸化開,斷情薄薄地勾著笑。

  無慾是個練功的女子,她的手並不像一般女子,那樣的細緻滑嫩,可那手就是教斷情捨不得放不開。明明見她睡得安穩,知道該是放手的時候了,卻總在心中告訴自己,再提一下下就好了。

  良久,斷情終是將厚實的大手舒張開來,無慾的手亦跟著自然地攤開了,她的手心上留著一道痕,那是她和火狐打鬥時所留下的傷,斷情輕碰著那道痕,心中滿是不捨。

  心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他很早以前就不放開這雙手的話,他們之間是不是該不一樣了?

  那雙大手略略遲疑了一下,最後他悄悄地將手疊合住那道痕--雖然這樣不能再挽回什麼。即便斷情後來也累癱在無慾身邊,可那隻手始終固執地握住無慾。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