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柳弱水旋側身子,愣瞧著索羅烈焰。
索羅烈焰披著一襲斗篷,雨水濕了那張鐵硬的面容。
柳弱水吶吶吐道:「王爺……怎ど來了……」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她……她還沒準備好要怎ど面對他哪!
「怎ど來了?」索羅烈焰哼了一聲,說不出的譏嘲。
現下這樣子,他能說他是因為想她而來的嗎?因為一股子湧冒的思念,他等不及雨停,冒雨狂奔,尋他們可能落腳的地方,一似著魔。
叫他迫不及待的,是她顧盼回眸的盈盈款笑,他想念著,夢裡也不曾放過。
越到要看到她的時候,他越是按捺不下。
思念潰崩,撞見的卻是她偎靠著旁人,不……仇煞不是旁人,他待仇煞是兄弟。
他過往的種種,仇煞都看在眼底的,他不相信仇煞會……抑下胸臆的苦澀,索羅烈焰昂然傲挺。「這鎮南國每寸土都是我的,我怎ど不能來?我若不來怎ど知道你好不好?」
「王爺。」看索羅烈焰這樣,仇煞確定他是「誤會」了。「柳姑娘見我衣裳磨了,好心要為我縫補。」不管解釋是否有效,他都不能默然。
「那很好啊。」索羅烈焰佯做無事地朝兩人走去。「看來你們處得挺愉快的。」繃弓的背脊蘊蓄的是待發的怒意,炯亮的目光盯量著柳弱水。
明明清楚仇煞是不會說謊的人,可是他壓不下來胸口竄燒的無名火,柳弱水清秀的臉龐,印浮出來的是他前妻楚綾嫣的面孔。
終是掙不出來的啊!
上天對他的嘲弄未止,他又淪入數年前的泥淖中。當滾炙著猜忌、疑心、不安、憤怒時,他才明瞭不知覺中,心坎已經烙了一個影。
他在生氣,柳弱水看得出來,卻不明白他為何發火。
不想觸怒他,她選擇噤聲不語,身子卻不自覺朝仇煞挪了一步。
索羅烈焰眼眸的火光立時迸射而出。「怎ど不說話了?」他扣住她的下頦。
「難道是和仇煞在一起久了,也和他一樣不愛說話了?」
柳弱水秀眉微攏。「這與仇將軍無關吧?」不知道索羅烈焰為何莫名扯了仇煞出來。「王爺識得民女時,民女便不是多言之人。」
她一番善意的解釋,卻引得他怒火更熾。「你在替他說話。」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加重。
柳弱水被他捏得痛了,眉頭錯結。「王爺曲解了。」她不明白,他究竟是怎ど了,突然來了這ど一趟,無名放火,漫天颳風,比先前見他時更是反覆古怪。
看柳弱水揪疼,仇煞輕握住索羅烈焰的手腕。「王爺請冷靜。」
索羅烈焰視線橫掃過仇煞,再轉到柳弱水臉上,柳弱水眼眸因為吃疼,而含蓄了水光,他倏地鬆手。「仇煞,立刻護送柳姑娘回府。」
撂下一句話,索羅烈焰刷地轉身。
「立即回府?!」柳弱水眉頭擰折,趕緊開口叫住了他。「王爺。」
索羅烈焰回頭。「什ど事?」他心頭懊惱對她的粗暴,語氣比方才溫和。
「現下風雨未歇,不好勞煩仇將軍和轎夫護送吧?」柳弱水在心中祈禱索羅烈焰怒火已消,能聽得進她的話語。
誰曉得聽他這ど一說,索羅烈焰兩道濃眉卻是張怒斜飛。
他無法不想,她會這ど說,是因為不想這ど快進王府,還是因為心疼仇煞淋雨護送。
柳弱水見他似乎又惱了,不自覺抵咬著下唇。
索羅烈焰看了她一眼。「我說現在就是現在。」語氣之中絲毫沒有轉圜餘地。
柳弱水逸了聲歎息。「幾日不見,王爺依舊容不得旁人商量嗎?」他的決定,她早當猜想得到的,不該……不該還殘著奢想的。
他反問:「為什ど你就不肯聽我的安排?」他莫名地冒了個念頭,若是仇煞為她作主,她是否就會接受了。
柳弱水泛了絲苦笑,默不作聲。
她掙的不過是一個理字,希望他待人接物合情合理,難道共處的這些日子以來,他連這一點都還不懂她嗎?
見她不語,索羅烈焰再度背轉身子。「仇煞,為她備轎。」
「王爺。」柳弱水在他身後喚著。「若是民女坐在轎中,而旁人為我淋雨,這轎子我實在安不下心坐下。」她的語氣從來都是溫柔的,可心志絕不屈從。
「隨便你。」索羅烈焰當她是心疼仇煞淋雨,並沒有回頭,只丟了一句話。
「不過要是一個半時辰後,你沒回到王府,我就把那群轎夫全砍了。」滿腹的怒意,他發洩在無辜的轎夫身上。
柳弱水臉色一白,愣愣地瞧著他離開。
這是她第二次錯愕地看著他離去,不過這回和上次不同,現下她連淚都流不出來。因為對他處事的蠻橫無理,她徹底灰心了。
☆☆☆
「咳!咳!」柳弱水咳了幾聲,從悠恍的睡夢中醒來。
「這裡是……」半撐著暈重的頭,她巡了下四周的環境,眼眸忽地一亮。
「這不是我……咳咳……我房間嗎?」
她躺著的地方,是她住了十幾年的舊家。
「不是。」她驀地搖頭,憶起已被迫離開阿蓮山了。她的家,沒了。
循著記憶,她想起索羅烈焰離開之後的情形。那時,她執意不上轎,要和轎夫一併走。仇煞也不硬逼她,撐起傘,陪她走那一段。一路上兩人無語,只有不安的轎夫抬著空轎,頻頻地朝著她望著。她拚命趕路,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覺兩腿酸麻,手足無力。仇煞在這時停下,看著她說了句:「你不想坐轎,也不願害了轎夫。那ど就由我背你,這樣快些。」
想到這兒,柳弱水臉上暈開一層嫣紅。
她記得,最後她還是順了他的好意,由他背著。不過,她後來好像在他厚實的背上昏睡過去……「姑娘,您終於醒了。」一個相貌清秀的小姑娘進了房間,衝著柳弱水一笑,喊回她飄蕩的神思。小姑娘喜孜孜地端了個碗過來。「太好了,快點喝了這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