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坦白吐出。『我好不容易才盼到和你在一起,不想讓旁人占走你。』
依他那種悶性子,這話已經是再露骨不過了。
嬌顏含笑,她的手指在他胸前勾畫。『這樣才像話嘛!哪有做人丈夫的,對妻子的舉止一點也不吃醋的。』
他趕緊握住她的手。『你答應了嗎?』
『嗯。』姬紅低著頭,埋在他胸前,埋在聽得到他心跳的地方,小聲地說道:『我想通了。』
她想通了,就算他對她的喜歡,不及她對他的愛戀,她也不要在乎了。只要他對她好,只要她在他身邊開懷,那就夠了。
他抱緊她。『怎麼想通的?』深怕一放手,她又要溜了。
她來了,像是一場美夢成真。不過,一切美好得近似虛幻,他怕終要落空。
她反過身子,依然在他昂藏的懷中,拉起他的手,向遠方指去。『從那面旗幟說起吧──』
仇煞順著視線看去,索羅烈焰所在的營帳上好似平空冒出一團火焰,細看之下才發現那是一面繡上火焰的旗幟。旗幟隨風飄蕩,繡上的火焰隨之幻化信吐,熊烈的火勢,直破蟒黑的玄夜,火光爍爍魅離,既富精神又顯神秘。
『啊!』仇煞劍眉一飛。『那不是小妹為大將軍刺繡的披風嗎?什麼時候變成旗幟掛上的?』他並不知道,斐冷見那刺繡繡得高妙,便轉念將這披風暫改為旗幟,高掛在營上,一來激勵索羅烈焰,二來振奮士氣人心。
『你不會現在才看到吧?』姬紅斜睇他一眼。『你可是巡守的將軍,站在這高處眺望情勢,怎麼連掛上面旗幟都沒察覺到?』
姬紅只是無心脫口,哪知道仇煞的神情倏地繃緊。在他懷中,她可感到他肌肉虯縮。
『呆頭。』她心疼地喚他。『奴家胡說的,你別放心上。這裡本來就還有站崗的哨兵,就算你這會兒看漏了什麼,也不會妨礙軍情的。這一陣子,戰事吃緊,索羅烈焰又受了傷,你一定是片刻都不得歇息。』
仇煞沒有說話,只是沉沉地自胸臆間釋放一股歎息。他是將軍,在底下人面前,連疲態都不能表露,只有在她身邊,他才能舒歎胸中的郁氣。
仇煞扣環住她,難得的展顏。『我很高興能見到你。』他不跟她抱怨他積壓的苦,因為在與她相處的那刻,他已經將它拋入雲霄了。
『奴家也是。』姬紅尋握上他扣住她腰際的手。『奴家在來的路上,遇上堆「多屠王國」士兵的屍體,那時奴家的心好慌,怕……』她打個冷顫,連想都不敢再想下去。
就是這一個轉機,她才豁然想通的。之前,她一直堅持要等他愛上她,她才願意點頭,可是看過無常的生死後,那堅持變得沒那麼大的意義,能和他在一起,對她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仇煞靠附在她的耳邊,小心地問:『我若是……怎麼了,你會……』最近這樣的念頭,也會沒來由地冒上。
姬紅堵住他的話。『奴家問你,若是奴家怎麼了,你又如何?』
他微愣了下。『我總覺得你會活得比我長,不曾想過這情形。』
『不管。』她噘唇。『奴家要你回答。』
他思索片刻。『我會獨守一身,孤寂一世。』
『那好,奴家可以告訴你答案了。』她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吐著。『你若是怎麼了,奴家會努力活著,活你該有的壽命,承你該受的孤寂。』
仇煞幾乎是呆住了,為了她那句話。
那句話,終讓他感受到,她願意成為他妻子的那份決心。
他抵住她的頸窩,展露笑顏。『我明白了,我絕對不讓自己怎麼了。』
他是笑著的,要歡歡喜喜給她誓守一生的承諾。
※※※
自從索羅烈焰醒轉之後,斐冷便出了計策,趁敵人還以為他們只守不攻時,出兵奇襲,攔截多屠國糧草,這一仗大獲全勝,軍心為之一振。兼之索羅烈焰病情轉好,『索羅王國』軍隊士氣一時高昂,銳不可當。由仇煞所領之軍,與多屠國幾番交戰,均傳捷報。
所謂『兵貴勝不貴久』──用兵之道,著重於速戰快返。尤其『索羅王國』士兵離鄉背井而來,戰事拖久只會更加疲憊,為一鼓作氣,索羅烈焰等人決心,二度收復『靖陽城』。
這次除由仇煞出兵之外,另外會合原駐守北地的馮老將軍之兵,兩軍相會,期望能一舉奪城。
另一方面,姬紅在營區待了幾日,原來就該回去,她卻因為懸繫著仇煞,而遲遲未歸。她知道仇煞有要事在身,也不去擾他,偶爾備了熱湯,端給他喝,與他互訴幾句衷腸。
不過姬紅還是姬紅,若無事時,她也會跑去軍妓的營帳中。她明白仇煞不愛她與其他男子調情,所以她只是去結交姊妹,為那些軍妓撫琴唱曲,一解愁懷。日子久了,她與那些妓女的情誼倒也深了。仇煞出征之後,她來往軍妓營中更加頻繁。
這日,她從妓營轉回與鳳靈兒共憩的營中,手上多了一把琴。
見她回來,鳳靈兒探頭。『師姊,你怎麼弄了這回來。』
『不是我要拿回來,是那些姊妹們要我拿回來的。』姬紅蓮移幾步,身子一跪,把琴身安置在桌上。『她們說,自從聽我彈曲之後,沒人再敢動這把琴了。』
她順手撥了兩下,想著何時彈給仇煞聽,他那時聽她唱曲的癡醉模樣,她還記在心頭。
想著,朱顏蓮浮倩笑,釀出兩窩甜。
鳳靈兒跪移到她旁邊,賊不溜丟地瞅著她的笑。『師姊,我看你在這兒倒是挺愉快嘛!』想是看穿她的心事了。
姬紅鏗一聲地收手,明眸睞她,以化不開嗓音膩道:『這兒是軍營啊!奴家是花魁哪!哪兒有男人在,自然就能在哪兒尋到開心嘍。』
鳳靈兒追問:『你說的男人是一個呢,還是一堆呢?』
姬紅揪著髮絲把弄。『他要哄得奴家開心,那就是一個;他要哄不了奴家開心,奴家就去找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