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綺羅香裡留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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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怎麼可能找不到她?他已經搜遍了整個營區,他帶的軍不會容許有任何可疑分子滲入;更不可能容許一個女子到軍隊中瞎走一回。

  找不到那該死的女子,就代表他的治軍出了疏漏,而這是他絕不容許的。

  在高昌貴族與西突厥勾結一事尚未完全查清前,任何的疏漏都可能是另一次致命的攻擊。

  他可以不在乎那個女子在他心上留下的痕跡,卻不能漠視自己引以為豪的領軍手腕,因為找不到她時而留下任何污點。

  你,最好不好讓我找到李伯瞵的臉上有著不擇手段的狠勁。

  凝視柳子容泌出微汗的細緻臉龐,他再度蹙起了眉。

  放眼整個營區中,就只有柳子容有著一身賽霜傲雪的肌膚,然而「他」卻竟然不是個「她」。李伯瞵憶起那日身下的女性凝脂及嬌柔可人的嗓音。

  會是偽裝嗎?他試探過柳子容。若真不是個啞巴,被絆到在地、被熱水潑到、被人意外從後方驚嚇時……總不見柳子容發出任何叫聲;況且,柳於容喉間的突起是不容人忽略的男子特徵。

  李伯瞵蔑笑著自己的多疑,只差沒要柳子容解下衣裳,讓他驗明是否為男兒身。

  或者──他根本下意識希望柳子容會是巖穴中的女子──細滑的肌膚美好的聲調,加上絕世的容貌,還有……令人難以忘懷的倔強個性,世間會有這樣一個美好女子嗎?

  「回答我的問題」在凝視的等待中仍得不到答案後,他有些惱火了。

  柳子容咬了下唇,有些認命地舉起手,沾了些熱湯藥在桌上寫著:「我在等藥涼」。

  「抬起頭來。」他不喜歡看到唯唯諾諾的人。

  柳子容絞著雙手,看著自己屈跪著的腿,努力培養與他相對的勇氣。自那天後,她怎能在見到他,而不去想起他那天的言語、舉動……

  那晚被李伯瞵甩了一個巴掌,整個臉頰腫脹得無法見人。雖然被打的是她染了胎記的左邊臉頰,五指的紅印不致過於明顯,但也讓她用母親留下的草藥足足地數了一個晚上;臉頰的刺痛和心裡的害怕更折騰得她一夜不能安眠。

  感謝天那天晚上他並未傳喚她過去待命,否則她就是百口也莫辯。

  然則,這些日子,她卻像生活在煉獄一般。

  李伯瞵的冷靜口吻,常常是他脾氣發作的前兆。

  而就在她於水池邊受盡他侮辱與親薄的隔夜,她就親眼目睹了他英氣臉孔下的極端暴戾。在石穴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就有著足夠的本領引起她的恐懼──她以前竟可笑地以為自己不怕什麼人──更遑論那晚當他望見營妓中沒有他要找的那個女子時,臉上所出現的致命殺意。

  她衷心祈求他永不會有識破她的一天。

  一個人的眼眸能夠冷酷到什麼樣的程度?她那日見識到了他瞳孔中的肅殺之氣,僅是抿起雙唇,下頭的一群人竟連呼吸聲都不敢逾矩啊

  胡亂想了好一會,她才詫然地想起自己過度出神,突然急忙抬起頭,卻又無法控制自己在望見他的臉孔時所透出的想熱與淡淡的懼意。

  「你像只受驚的小老鼠。」李伯瞵揚了揚眉,撥營前進的這些日子以來,柳子容似乎對他有些畏懼。

  這點認知,令他不快。

  他欣賞柳子容守本分的認真態度,也喜愛看柳子容處理他日常生活瑣事的細心;但是近來的柳子容目光總是閃爍不定,總是逃避似的不敢接近他。

  「我沒有」。她又低頭寫著,寫完後勇敢地抬起頭來望著他。

  「沒有。」他不以為然地冷哼了聲。

  柳子容指著几上的藥湯,要他喝下。秦大夫說李伯瞵中的箭上被施了毒,傷口雖已好轉,但唯恐體內尚有殘毒,故仍需以藥調理身體。

  看破柳子容蓄意地想引開他注意的舉動,李伯瞵冷下了眸。他何必在乎一個小廝的看法?所有的人都畏懼地和他保持著一段距離,他為什磨以為柳子容會是個例上。

  「桌上有一封信,幫我騰寫過一次。」言畢,他端起藥一飲而盡,連眉都未曾動過。

  柳子容眼睛一亮地走到長几放置筆墨的另一方。這是她取喜愛的一份差事──為受傷的他騰寫東西。

  拿起那張甫乾而殘留著墨香的紙張,她習慣性地看了遍內容──

  ……今於高昌設立州縣,勢必常自隴地派千餘人駐守,數年調防一次,往來之際,死傷將佔十之三四;且於其間既需供應衣糧,又欲其駐守之人遠離家園。是後十年,隴地人民將陷於窮苦,而大唐猶不能自高昌得到一米一物,以助益於唐。不若保存其王國,由曲文悌之子繼位,則陛下之聲威恩德將遠播,民亦懷惠永世,四方蠻族亦自心誠臣服。如此諸夏治安、遠夷幕義,陛下之功高矣

  柳子容緊捉住紙,不敢置信於信的內容。李伯瞵竟然建議保住斑昌王國?

  盡避他是站在大唐的立場,切實地陳述了立高昌為州縣,有數弊而無一利,然則他終究的目的卻是維持高昌的現狀。

  她闔上了因驚訝而微張的唇,心中對他不滿的積怨一如春日融冰似的逐步軟化。

  一個未至三十即成為了皇上心腹的征伐大將,果真不是虛有其表啊。

  她佩服他議事的實際,卻更感動於他為保存高昌所做的建言──盡避李伯瞵只是純粹地就事論事,但他此舉對她的意義卻是無可比擬的。

  一個亡國的人民,莫不希望國家再次被扶持而起。

  她緩緩地回過頭,眼眶中有著激動的水光,注視著他坐在另一偶隅看著書。

  握著手中的紙,她默默地起身朝他走去,唇邊的笑意愈來愈溫柔。李伯瞵是這麼被看重的大將,說的話訪會有很重的份量吧。見他並未抬頭,柳子容曲下身子跪坐在他的面前。

  「做什麼?」李伯瞵自書本中移開視線,卻被微笑的柳子容震攝住心神。

  沾著淚光的盈盈雙眸默默地瞅著自己,而粉色櫻唇上的微笑,美麗得讓人挪不開目光。相處如此久,它是第一次見到柳子容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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