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綺羅香裡留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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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像你拴住大哥一樣嗎?見了子容後,我的心也拴在你身上了。」見到李伯瞵幾乎發作的神情,李仲麾仰頭大笑。「大哥,我不過開玩笑罷了。麻煩挪開你置人於死地的恐怖注視,可以嗎?對了,已是已時了,你還不動身嗎?」

  「我的確是該走了。」她低語著,身子卻更偎近李伯瞵。

  「別去了。」李伯瞵突然說道,內心浮起不安的感覺,摟得她更緊、更緊。

  他可以不計較一切,只要她這麼溫柔地待在他的身邊。

  「我一定得去。」忘了李仲麾還在一旁,她把臉埋進他的胸前,培養著勇氣。

  「什麼原因讓你非去不可。」

  她僵住了身子,咬著唇訴說著薄弱的理由:「我只是想一個人出去走走,沒別的事。」

  真有如此難以開口?李伯瞵將她抱移到一臂之遠,望著她所有難捨的掙扎。

  「我送你到東市,還有……」李伯瞵撫住她的唇,不讓她開口:「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照顧好自己。」

  *****

  他知道了嗎?否則那句「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照顧好自己」是什麼意思呢?

  柳子容拉住毛裘,心力交陣地拖著步伐前進。打從踏下馬車的那一刻起就沒展開過的眉心,更揪結了幾分。

  覆紗的帽沿下是她紅腫的雙眼及無盡的離愁別緒。她抬起頭,尋找著那家名叫「滿福樓」的客棧。

  不敢在李伯瞵面前表現異常,怕被他看出它的心神不寧與依依不捨。於是,只能揮揮手,含著硬扯出的微笑,目送馬車中的他離去。眼淚,只敢在馬車徹底消去的煙塵中,偷偷地淌下來;幾次想出口的呼喚卻總是卡在喉間。

  說出口又如何,讓那二個人決戰嗎?

  她抱住自己發寒的身子,拖著步伐慢慢地前進。對於即將來臨死亡,她是害怕的。她害怕孤零零的一人,無奈命中注定。她安慰自己,卻是無法抹消心頭的恐懼及身體不由自主的戰慄。

  死亡,會很痛苦嗎?父母親雙雙死於高燒中的情境拂過心頭。她停住無力前進的步伐,呼吸著冬日薄淡的冷空氣。

  「子容。」立於「滿福樓」外的曲步瀛,在望見路端的人影時,快速地走到她身旁。

  抬頭看見戴著帽、神情戒慎的他,柳子容的笑顯得有些恍惚。死前陪伴著她的人是曲步瀛,也是一種安慰吧;畢竟她曾經以為他會是她一輩子的良人。命運作弄人啊

  「靠一邊談。」他扶著她的手臂經過幾家綢布莊,走到一處無人的街巷。

  「李伯瞵為難你,對不對?你的臉色這麼憔悴。」掀起她覆臉的紗,曲步瀛不滿地說。

  「沒事的,我不過是不習慣長安的沆氣。」

  「那傢伙對你還真是厚愛。」相對於他御寒的棉布衣衫,她黑色的毛裘暖篷顯得溫暖而貴重。「藥讓他服下了嗎?今夜子時,趁著藥效尚未完全發作時,你先將他引到後花園。」

  「藥性發作時,會如何呢?」她鼓起勇氣問。

  「你捨不得他?」否則何以她眼底、眉梢有著恐懼?曲步瀛用力地捉住她的肩頭不住搖晃著。「他毀了高昌、奪去了你的清白?你還捨不得他你忘了你曾經承諾過我的話嗎?你忘了我們留有過的美好時光嗎?李家的財勢已讓你忘了這些嗎?」

  他激動地愈喊愈大聲,手勁也就越發地忘了控制。

  被曲步瀛搖得發散、帽落,肩胛更是彷若被扯斷般的痛苦,柳子容難受地吸著空氣,受不了地以拳推打著他。「我沒有那麼想。你為什麼不聽聽我的意見?放開我」

  被她一喊,定住了心神,曲步瀛頹然地放下雙手,發紅的雙眼圓睜著,有狂怒後的悔意。

  「我太煩躁了才如此,你懂得我心情的,對不對?」他期待地看著她,要求一句肯定。

  「我不懂。」她漾起苦澀的笑。「我只知道你從來不留聽過我的意思,在你心中,我只是一個服從你所有意思的人。」

  「你是我的人啊。」他朝她靠近一步。

  柳子容搖頭,無心再去解釋什麼。「告訴我,藥性發作時會如何?」除了剛服用的前幾日,她經常體力不濟、食不下嚥外,近來的日子,她的狀況一直沒有惡

  「身體會愈來愈無力,有些類似受到風寒的模樣,一般大夫診不出症候,也只會當成體虛,加以調補罷了。」曲步瀛的眼光隨著描述而逐漸發光。「不過,在十五日也就是半旬過後的那一天,中毒者的內臟會開始像腐蝕一樣地痛苦,九孔流血終至死亡。這時就算給他任何的仙丹妙藥也救不了」

  想到獲取李伯瞵頭顱後,在西突厥即將可得的功業,他狂笑起來。

  柳子容向後退了數步,直到身子抵住了街巷的牆垣。明天的死亡竟是要捱上那樣的一段煎熬,所幸沒有將藥放入李伯瞵的飲食之中。他好狠的心

  「曲大哥。」她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孔看向他。

  「什麼事?」

  「我沒有把藥給李伯瞵吃。」

  「你說什麼」

  曲步瀛睜大眼,所有的得意全化為怒不可遏。「你沒有把藥給他吃我交代的話不夠清楚嗎?這樣一來,我又得捱上十五日,你的腦子到底裝了些什麼東西?復仇是不能有婦人之仁的你現在回去,立刻把藥放入他的飯食之間,聽到沒有」

  「藥已經沒有了。」她的背抵著牆直到再也無路可退,曲步瀛逼近的眼中有著怨恨的殺意。

  他伸出手左右開弓給了她二巴掌。「那麼珍貴的藥,你把它丟了混帳」

  柳子容住自己麻辣發紅的頰,不能置信地望著他」」這是那個溫文儒雅的曲步瀛嗎?不他只是個被復仇泯滅了心智的男人。

  「他給了你多少好處?你竟然把藥給丟了?還是他的沐力過人,服侍得你舒暢到不想離開?賤人」

  柳子容睜大了眼,不明白那麼猥褻的指控竟會出自於他的口中。他,早已不是她熟悉的曲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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