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麾兒會情場失意?」王妃掩著口,輕笑出聲。
伯瞵不娶,是因為公事繁多,且其威儀容易嚇到沒有膽識的姑娘;而仲麾不娶,就絕對是因為選擇過多,無法作出最終的決定。
忡麾的俊逸連公主都為之心動,曾三番二次試探下嫁的可能啊!
李紫華俏皮地吐吐舌尖,直對著李欹雲笑道:
「欹雲姊姊,你不知道去年的牡丹宴,繞在二哥身邊的女人比牡丹花還多呢。」
「我相信,女人很容易被他吸引。」李欹雲輕聲說道,心酸酸楚楚的。
「麾兒需要一個妻子來管管他,有妻有子,自然就會定下來了。他看不上那些徒有美貌的公主,我就不相信整個京城會找不到一個才貌雙全的姑娘家。欹雲,你覺得前日來訪的劉府千金如何?」王妃說道。
李欹雲勉強一笑,胸口卻狠狠地直揪了下。
他的妻?一個名正言順歸屬在他懷裡的女子;一個可以擁有他音容笑貌的女子……
冷意讓她顫抖了下,一道灼熱的視線卻迫得她抬起了頭——
是他。
李欹雲力持鎮定地喝了一口茶,避開他走入門時的四目相接。
「在聊天嗎?」李仲麾跨入房間,看到她的肩頭動了下。
她逃不開的,都是一家人啊!
「二哥,我們正在談論你娶親的事兒呢!」李紫華頰邊的小梨窩可愛地漾了漾。
「誰提起的?」李仲摩大掌轟地一聲擊向桌面,火灼的視線燒向兀自品著香茗、一身素雅的李欹雲。
室內的氣氛凝重了起來,李仲麾突如其來的怒火讓所有人都不敢開口。一臉怒不可抑的他,削去了原有的瀟灑笑意,顯得暴躁而不容人招惹。
「娶親是誰提的?」他的話冰雹一樣地凍結了初秋的涼意。該死的!她怎麼可以一臉的毫不在意?
他頰邊的肌肉微抽搐著,失控的情緒讓他像頭負傷的野獸。
李欹雲放下手邊的茶,在娘與紫華的注視中,勇敢地起身與他相望。
「是我提的,二哥。」她語調沉靜地說道。
「好一個聰慧的『妹妹』,一入李府就忙我的婚事。」李仲麾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惡意的語調讓王妃及紫華大感不解。
李欹雲一動也不動地看著他朝自己走來,卻不敢多看他痛苦的雙眼。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大吼一聲,狠狠把她整個人向後一推。
李欹雲狼狽地撞到了桌角,痛得縮成了一團。
「麾兒,你在做什麼!」王妃連忙起身扶起了欹雲。「讓你成親是我的主意,你別怪欹雲。」
李紫華愣在一邊,不明白二哥為什麼變成這副德性。她跑到姊姊前面,扞衛似地擋在她和二哥之間,圓潤的腮幫子憤怒地鼓著。
李欹雲安撫地拍拍紫華的肩,無畏地以一張平靜的面孔面對他。
她從來就不怕仲麾,她只是心疼他的心痛!
「娘擔心你,所以我們才想出這個方法的。」李欹雲靜靜地說道,順手將凌亂的髮絲放回耳後。
他緊盯住她的舉動,直到她縮回了手——那向來是他最愛的動作。
李欹雲放下了手,閉上眼睛斂去眼中的水氣。
「我成親之後,對你有什麼好處?你說啊!」李仲麾俊逸的面容覆了一層冰霜。他忿很自己的無法掙脫!
「你怎麼可以對姊姊那麼凶?!」李紫華忍不住跳出來說話。
「麾兒。」王妃大驚失色地看著兒子,出口教訓道:「欹雲才回到家沒多久,你卻這麼陰陽怪氣的,你是想嚇走她嗎?欹雲不是你的仇人!」
「我寧願她是我的仇人。」李仲麾咬牙切齒地說道。
仇人至少能相守在一起。
李欹雲身子一凜,低頭讓烏絲垂到頰邊,掩去自己微紅的眼眶。
「娘,我先回房休息,別讓二哥不愉快了。」她輕聲說道。
「我允許你離開了嗎?」李仲麾一喝,整個人橫在她的面前。
雪白的裙擺旋起一番小浪花,終至平靜不動。
「何苦這樣相逼呢?我們……是一家人啊。」她輕歎了口氣,水眸近乎乞求地凝望著他。
「我不希罕什麼一家人,我只是要知道:叫我娶親,究竟是不是你的主意?」李仲麾頎長的身量擋住了身後所有的視線。
「是。」她昂起下顎。
「我要聽你的理由。」他堅決要求著,不相信她真能毫不留戀。
「妹妹希望哥哥幸福,不需要什麼理由。」每說一個字,心就是一陣痛!
剎那間,李仲麾黝墨的眼與她清靈的眸有了交會——
我要你……
我求你……
「我要。」李仲麾挪開了視線,火爆的氣息冷然而下。
李仲麾的話一出,三個女人都愣住了;兩個是不敢置信,一個則泛出了一朵含水的笑靨。
「太好了,我得趕緊查查這長安的官員之女,現在有哪幾位還待字閨中?」王妃拉著欹雲的手,高興的計畫著。
「我要有嫂子了!」最愛熱鬧的李紫華,拉著李仲麾的衣袖又叫又跳。「二哥,你比較中意哪一家的姑娘?」
「不用費心了,我不娶正室,只娶侍妾。」
李仲麾淡漠的話語,再度讓室內的氣氛凍結如冰。
「你這孩子怎麼可以枉視禮法?只有那些紈褲子弟才會這樣亂來的!」王妃急得直皺眉頭。沒聽過哪個名門子弟娶親先娶侍妾的,這樣哪有人敢嫁給他呢!
「為了生子,為了滿足你們,所以我娶;然則我的正妻之位,永遠只留給我最愛的女子。」這幾句話並未提高音量,他的眼神卻透露沒有轉圜的餘地。
「你說的不對!如果你真的找到了你的最愛,你為什麼不把她娶回來?」李紫華奇怪地看著他,嬌軟的聲音小聲地說道。
「她死了;在我回到長安的那一天,她就死了。你們就別再問了!如果要我娶妻,就只有在這段時間,以後我不會再論及婚嫁了。」
他挑起花瓶間的白色香花,將它丟向窗外的泥土中。
「應景的花卉又如何?我最深愛的那株香蘭早已凋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