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認識嗎?」關正傑為什麼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你肩上的傷口好一點了吧?」
他的回答讓她的心臟停了一拍。他這句話是承認她肩上的傷的確是他派人所為的嗎?
「你打算再桶我一刀嗎?」華寧寧自椅子直起背脊,微昂起臉龐看著他。
「漂亮。我欣賞你這種不拖泥帶水的個性。」關正傑不怒反笑。
只是,連笑容都是冷的──
莘寧寧攬緊了身上的披肩,突然有些寒意。當一個人不認為做壞事是種罪惡時,他當然可以殺人不眨眼。關正傑給她的就是這種感覺。
「你和龔允中交往得還順利吧?」他閒話家常一樣地問道。
「那與你無關。」
「怎麼會無關呢?嚴少強會因為你的一個微笑而忘了自己該何去何從,而台灣的企業界裡有太多嚴少強。你如果存心要壞我的事,我會嚇得冷汗直流。」關正傑笑著說。
「誰告訴你我接近嚴少強的事?」她不打算否認。
從盧凱立口中她知道一切都是「海盜」所為,她只是想再確認一次。
「一個男人,不具名的男人。我也正在找他,八成是追求你不成,因而轉愛成恨的人吧。不過,奇怪的一點也在這裡,你這種個性不會讓人太接近,那個男人怎麼會知道你所參與的這些秘密行動呢?」
關正傑的話讓她心頭一驚!她只能慶幸自己平時臉上就沒有太多情緒反應,否則此時的面無表情豈不顯得怪異?
「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是,我不會再管那些事了。」她說。
「我當然清楚你這種個性不會主動找麻煩上身,擔心你不如擔心你背後指使的人。龔允中還是盧凱立呢?」
「都不是。」華寧寧全身的細胞警覺地豎起。
關正傑的感覺太敏銳。
「這就奇怪了,這些日子你似乎只和龔允中有交情,而龔允中和盧凱立來往密切。除了這兩個人,我倒不清楚誰有力量可以驅使你。」
關正傑說話的同時,身子微微地向前傾,說話時吐出的氣息,不客氣地吹動她前額的髮絲。
她厭惡地撇開頭。討厭別人離她太近,允中是她唯一想擁抱的男人。「公開場合中,請你保持禮貌的距離。」
「如你所願。」關正傑向後一傾,手卻順暢地搭在她身後的沙發背上。
「原來你在這裡。」辜方文拿著一杯酒走到他們面前。
華寧寧抬起頭,看著皮膚細柔得足以讓女人慚愧的辜方文。
她有種被圍堵的感覺。
「我到哪不需要報備吧,辜老弟。」關正傑依然是微笑的,完全無視於週遭紛紛投來的視線。
「談妥了嗎?」辜方文輕啜了一口雞尾酒,目光盯在關正傑放在華寧寧身後的手。
「你說我們達成共識了嗎?寧寧。」關正傑親密地問道。
「你什麼時候回國?」辜方文問得並不客氣,看著華寧寧的表情也不友善。
「過來。」關正傑伸長手拉住辜方丈的手腕,一把將人帶到他面前。
辜方文的眼裡有片刻的恍惚,微微顫抖的手努力地不讓手中的酒汁溢出。
週遭的議論更形吵雜。關正傑與辜方文?
華寧寧訝異地眨了下眼。關正傑就著辜方文的手,竭盡了他手中那杯紅色雞尾酒。
關正傑以唇舔去唇間的一滴酒汁。他明白辜方文的傾慕,卻不想接受。無關辜方文的性別,而是辜方文太眷戀的眼神讓人厭煩。
「你,走開。」關正傑鬆開手,不留情地推開辜方丈。
華寧寧覺得自己聽見了辜方文心碎的聲音,就像「天鵝湖」中,公主發現王子被假公主迷惑時,那種心碎的聲音。
「我只是想確定她不會再壞我們的事。」辜方文臉上閃過一絲受傷的神情,在目光留戀地注視了關正傑之後,他轉向華寧寧說道:
「多留一天,我們查出你背後指使人的機率就愈大。」
華寧寧交握的手掌緊了緊。辜方文是在幫她還是恫嚇她?「我下個星期回國。」
關正傑站起身,緊抿的唇顯示出他的不悅,他跨步離開,一如他出現時的無聲無息。
辜方文又咬了下唇,一瞬間的脆弱讓他柔美得像個女人,然而那只在一瞬間。
「我希望你說話算話。」他以一種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
「你留在這裡沒有好處。龔允中有末婚妻,我不認為他會舍下柳伊稜;柳伊稜的父親在司法界的影響力堪可稱為『教父』。」
華寧寧冷了眼,對辜方文原有的一點同情全化成空氣。不愛開口,不代表她可以任人欺壓。她討厭他這種影射龔允中趨炎附勢的說法。
「不勞你費心。若要談『無功而返』,你與關先生之間更適合拿來比喻,你不覺得嗎?」華寧寧說。
辜方丈回瞪她,忽而亮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我不打擾你了。柳小姐和龔允中走進來了,多麼漂亮的一對啊。」
華寧寧側過了身子,看向入口處柳伊稜的甜蜜笑靨。
「對了,你不覺得自己和柳小姐有些神似嗎?男人總是找同一類型的人。」辜方文揚長而去。
華寧寧向後躺入椅子中,靜靜地瞅望龔允中客氣而疏遠的表情。最少他在自己面前時總會真實地表達出喜怒哀樂的,她從不懷疑自己對他來說是個特別的女子。
將目光投向柳伊稜。家境優渥的嬌氣寫滿在那張臉龐上,淡淡的脂粉成功地掩飾住自殺後的蒼白臉色,柳伊稜唇邊的笑是可人的。那雙戴著白手套的手緊偎在龔允中的肘彎中。
那是昨夜擁抱過她的肘彎啊,華寧寧忖道。
她突然覺得自己在演一出無聊的肥皂劇,劇碼是最老套的那種──男主角為了責任,不得不對另外一個女孩子負責,而身為女主角的她只能退讓到一旁。
忽而目光與龔允中相接,他的眼神一轉為溫柔,帶著柳伊稜向她走來。
「晦。」龔允中凝視著華寧寧。
他知道她今天的出席只是為了看伊稜,這是伊稜自殺後第一次出現在公開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