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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米達夫洩氣地垂下雙肩,坐入一旁的椅子中。她依然沒有反應!

  盯著她蒼白的臉頰,他憔悴的臉龐揚起一絲苦澀的笑——

  「也許叫我來呼喚你是太高估了我,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只是個惹你厭煩的前夫。你不是一直想挫挫我的銳氣嗎?醒來給我一些反應吧。」

  她依舊無聲以對。

  「巫靖雅,你給我醒來!」他一咬牙,突然惱火了起來。

  「你母親在外頭哭到差點暈厥,佩藍和明蓉和沙家駒都在外頭,明蓉還是個孕婦!你忍心讓她在外頭這樣為你折騰一夜嗎?佩藍和沙家駒的婚禮就在下星期了,佩藍說你不醒來,她就不結婚,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你這個沒有良心的女人!」

  聲色俱厲地說完了一番話,他仍然在加護病房內唱著獨角戲,她則是個不願意給他一點掌聲回應的觀眾。

  「坐在這裡,讓我像個白癡!」

  米達夫煩躁不堪地抓住自己的發,整齊優雅的外表早在她出事的那一刻起就完全消失了。

  他癡癡傻傻地凝視著她,像是許久未曾看過她一般的專注。這個讓他牽掛的女人啊!苦笑了兩聲,他低聲說道:

  「我發什麼脾氣呢?是我害你躺在這裡的,我有什麼資格朝你大吼大叫?和你離婚後,我要秘書找來了你所有的作品,那些你以前不許我看的愛情小說。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嗎?我發現你小說裡所有男主角的孬種壞行為都是我的翻版,你討厭我這種男人,對嗎?」

  突然,米達夫用力地抓住了床單,又失望地放開了手。

  在一剎那的失神間,他以為她動了動睫毛。

  「米先生,您探視的時間到了。」護士站在門口輕聲說。

  米達夫回過頭,低聲說:

  「再給我一分鐘。」

  護士點頭,退了出去。很少看到這麼深情的丈夫了!他並沒有流淚,可是他渾身的哀傷卻讓人想為他一掬同情之淚。

  「醒來吧,靖雅。」他以一種痛下決心的聲音在她耳畔說道:

  「只要你醒來,我不會再獨裁地佔有你。我會放你自由,讓你盡情的去飛翔,再不會去介入你的生活。這是我許下的承諾,如果你能醒來,我願意放棄。」

  米達夫用力咬了下唇,痛苦地呼出一口氣: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飛累了、飛倦了、飛不動了,記得你的身邊還有一個我,我會永遠等著你回到我身邊。」

  留戀的手指撫過她頰邊,米達夫慢慢地起身離去。

  護士走入房間,確定了一切無礙後,走回加護病房外的觀察桌椅。

  *  *  *

  ……好黑……好痛……。

  為什麼要把她鎖在這個黑色的箱子裡?

  巫靖雅微閃了下睫毛,腦子裡充塞了無數的聲音。

  誰拿著鐵槌在箱子外用力地捶著?轟隆隆的回音在她腦子裡轟炸著!為什麼箱子裡有這麼多的小針刺著她?她好痛苦好痛苦……。

  巫靖雅張開嘴想說話,卻發現她的唇被人用力地摀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米達夫呢?她剛才聽到他的聲音啊!

  他說……他說了什麼呢?

  巫靖雅含糊的虛弱呻吟被覆在氧氣罩裡,無人發覺。

  她伸出手努力想抓住些什麼,卻發現自己連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而腦子痛得更厲害了,像有無數個小人在耳邊嘶喊吶叫著,不許她說話、不許她睜開眼。

  米達夫為什麼不來救她?他剛才究竟說了什麼呢?

  他和她吵架嗎?他們似乎總是在吵架,從結婚的第一天吵到離婚呵!可是,她愛他,一直愛他的。

  她只是不喜歡他媽媽用那種對待賤民的態度對待她,她是人,不是米家養的狗!

  巫靖雅的心狂喊著,只是這些聲音都只能在她腦子裡回轉著。

  她細長的手指微微地掀動了下。恐懼讓她幾乎哭出聲來,她的額上沁出了數顆冷汗,她感覺到那只包住她的箱子漸漸地往上飄了起來。

  是誰提起了箱子?!

  一定是米達夫的媽媽仲村芳子!她婆婆恨不得把她丟到太平洋裡!一定是仲村芳子!

  她不能動!一定不能動!只要她不動,仲村芳子就會以為箱子裡沒有人……巫靖雅昏沉沉的腦子這麼告訴她……

  於是她好不容易彎起的手指又逐漸地攤平而下。

  倏地,她心一驚地想起了米達夫剛才說的話!他說

  他要放棄她!

  不!

  她不要他放棄她啊!

  他們的相識過程還經常出現在她夢裡,他怎麼可以離開她呢!

  一定是夢!巫靖雅的心這樣告訴自己。達夫不會放棄她的!

  達夫剛才說要放棄她——是幻覺——一定是幻覺

  她現在要安靜地睡上一覺,而且一定要動也不動地睡去。她不能讓仲村芳子發現她在箱子裡!醒來後,她就會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達夫會溫柔地親吻著她的額心,他會告訴她——他愛她。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地睡一覺,她的身體好痛、好難過……。

  心電儀器發出危險的嗶聲。

  護士衝進病房,變了臉色,立即轉身呼叫著門外留診的醫師:

  「病人的心跳、血壓急速下降!需要進行二度急救!」

  昏亂之中,巫靖雅氧氣罩下的雙唇漾起了一道回憶的笑容。

  他們剛見面時她就對他有好感了,不是嗎?

  意識逐漸模糊,她的笑容卻愈漾愈大,她要做一個關於他們認識經過的美夢……

  第二章

  頭痛死了!

  巫靖雅唉了兩聲,撒嬌地靠在媽媽的肩膀上。

  昨天晚上不該半夜三點還和朋友跑到海邊去跳舞的!

  衣服濕了大半不打緊,然而濕衣加上海風,就等於今天發燒到三十八、九度的慘狀。

  「冉先生,靖雅發燒燒到三十九度,待會你們的訂婚儀式好不好緩一下時間,讓她先打個針吃個藥?」

  巫靖雅的母親杜秋樺坐在女兒身邊,拿著冰枕壓著女兒發燙的額頭。

  『發燒到三十九度?」

  冉濬中看了巫靖雅一眼,字正腔圓的漂亮發音和他臉上不耐煩的嘲諷表情恰是種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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