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她不知道。
她只模糊地知道,一切都會改變……
「你的武藝高強,不是嗎?」他皺起眉,不悅於她的回答:「別問躲我的問題,你願意陪在我身邊一輩子嗎?」
「不是人間的人就不該留在人間。」內疚感泛上心頭,她笑不出來,只能硬是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面對著楚朝歌。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陡地坐直身子,將她推在一臂之外。
隔著距離外看他,沙紅羅只覺得陌生。
「我不是人。」她的喉嚨乾澀。
「你若是認真,就不該說這樣的話!」他的下顎繃緊,顯然正在隱忍脾氣。
「我真的不是人間的人。」她半跪在他面前,鎖住他的眸,要求他的認同。
他,靜默。
「我來自女人國,一個與人間並存卻不屬於同一個結界的國度——我們原該一輩子都見不著面的!」她急了,說話也急促了。
她的指尖深陷入手掌間,一字一句都是從心裡蹦出來的。
「你為什麼來到人間?」他俊美的臉龐沒有表情,眼眸在月光下閃著冷光。
「因為一場陰謀……」
怕他不相信,她迅速地將黑嘯天與白芙蓉的事說了一回。
聽完——
「你怎麼有法子想出這麼匪夷所思的情節?想推開我,不必用這種法子。」他側開臉,乾啞地吐出這麼一句。
「我沒有騙你!」心中竄過一陣虛空感,她想傾身捉住他的肩,手卻落了空。
是他避開了她的碰觸。
「你不相信我?」沙紅羅望著自己虛晃在空中的手,倏地把手藏到身後。
「不管你是不是人間的人,我們之間的問題仍是要解決。既然你已到了京城,既然你已陪在我身邊你就該留在人間。」若不是他向來平和的美麗瞳子冒著怒火,她會以為他現在十分平靜。
「你不懂的,我有我的苦衷。」沙紅羅倔強地說道。
楚朝歌聞言,立刻狠狠地瞪她!沙紅羅確信自己聽見了他內心的咆哮聲。
「我是不懂!你就不能明說嗎?」果然,他暴吼出聲。
她倒跳三步,他的動作卻遠比她俐落數倍,他長臂一伸,牢牢地把她困在牆角與他之間。
盛怒中的他,臉上的美麗依舊,眉目間的鬱沉卻讓她第一次意識到他是個男人。
「我知道我對你並不公平。我從未對你坦白過我的背景,害得你只是傻傻地投入,投入到希望把我留在你身邊。」她仰望著他臉上的陰影,忍不住將他的臉轉到有光的那一面。
他不肯,那雙眼像要挖出她所有心事一樣地望著人,望著人……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在夏季出來找鼎?因為夏季屬火,和我的體質較為相符,其它時刻我只能待在白芙蓉的週遭,以免其他強大靈體隨時吸走我的魂魄。三魂七魄少了一魄之人,長期留在人間只會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脫。」沙紅羅苦笑著。怎麼會連悲傷的時間都覺得太奢侈呢?「我以為我只要找到鼎即可,卻沒想到我居然會這麼喜歡一個人。」
她傾身向前把臉頰貼在他的頰上,他的臉冷冷地。
「為什麼要拿這些話敷衍我?」楚朝歌扣住她的腰,將她拉離他的身子。
「敷衍?老娘肯敷衍你,算是你的榮幸。我說的都是實話!」她氣呼呼地踹開他的腳,想下榻,卻被他硬是扯停在榻邊。
「我不相信。」他勒住她腰肢的手臂不自覺地用力,絲毫不肯放鬆。
當她面對一雙愛到絕望的眼眸,她能如何?
「那就挑你相信的事相信。」沙紅羅張口呼吸,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來。
「你只當我們之間是場風花雪月?」他的低吼,嘔心瀝血得讓她搗住耳朵。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想逃離這種情緒。
沙紅羅扭過身子,手肘卻被他制住。
「什麼都不知道,你就可以隨便和我發生關係?」他手掌上的力道幾乎把她的手腕折斷。「我是不是該慶幸我較早遇到你,否則剛才躺在你身邊的就會是其他男人?」
「啪」!沙紅羅沒有說話,她給了他一巴掌。
「我問最後一次你願意留在我身邊嗎?」
「恕難從命!」她狠狠地拒絕,背過身不看他。滑下的淚水卻在心中氾濫成河……
他沒有開口,他甚至沒有發怒,他——
離開!
「去他的!!為什麼不把握我剩下的時間!」沙紅羅趴倒在床榻之上,用盡全力地槌打著床面。
她恨黑嘯天、她恨白芙蓉、她恨不留情的楚朝歌!
她恨她一定要離開!
第七章
沙紅羅跟在楚朝歌身後,走進一戶金碧輝煌的大宅門院中。
他自始至終沒和她說過一句話,出門時也只是簡單地丟給她一句「走吧」。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一張臭泥漿臉出門,也許是因為這團臭泥漿是她搞出來的吧!她氣他、惱他,也內疚於他……
總之,在相對無語的狀況下,她只能打量著這間屋子。
金碧輝煌,算是高估了這間屋子。實際上,這屋子像個塗抹了過多脂粉的醜女。
主人生怕別人不知曉其財大氣粗,是以東邊也擺上一座繪滿了金元寶的金花瓶,西邊也架上一座畫滿了散財童子的金屏風。
就連戶外的假山流水上都要跨上一座金橋,然後再用金燈籠照耀成滿室金光。
沙紅羅即使瞇著眼,眼睛都被金光刺得極不舒服。
笨。若真要用金燈籠刺得人看不清東西,那麼這些俗不可耐的擺設也可以丟到一邊了吧!
「庸俗不堪。」一見到走道邊用來安置燭火的狗屎色小塔,她的音量足夠傳到兩里外。
帶路的小白臉管家,面有難色地看著她。
沙紅羅交叉著雙臂,等著楚朝歌回過身教訓她。
他,不理她。
楚朝歌昂首闊步地向前,只當她的話是討厭的蚊子亂鳴。
她故意走到他身後,故意不小心踩到他的鞋子五次,故意撞到他的背三次——
不理人,他就是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