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生氣了?」那張清秀的瞼是看不出表情的。
「想到還要眼巴巴地去找出與我們氣場相符的那個鼎,我就有氣!我打算氣一輩子,不行嗎?」看她依然雲淡風輕,氣得沙紅羅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無趣!真無趣!
大凡鬥嘴成習的人,決計不會高興身邊有一個悶葫蘆。自說自話是會悶死人的!
沙紅羅骨碌碌地喝下一杯茶,看著秋楓兒的白衣衫在她面前飄啊飄的。很優雅的動作。
眼前的秋楓兒生於少情少欲的西方「華胥國」,心境向來是無波無瀾的。然則愈近秋日,秋楓兒的異能則會越發敏銳,她可以藉著萬物氣息來感受到他人的情緒。
她記得她來到人間時正是飄雪的冬季,現在卻已時至夏季,正是她踏出此地尋鼎之好時節。誰讓她們這些少了一絲靈魄的軀體,只能在適合其體質的季節內在外活動?
沙紅羅倚著桌子,生氣的臉龐卻泛出興奮的笑意總算可以出去動動筋骨了,她這般的烈火性子,自然是歸屬於夏季。
「迫不及待想出去?」秋楓兒說道。
沙紅羅瞪著她!前半年,沒見她開過尊口幾次,現在每回開口,卻都像看透人心一樣。
擁有這種能力算不算好?萬一生靈嘈雜,她豈不被煩得無處可躲?
「我習慣了。」秋楓兒又開口回答出沙紅羅的疑問。「一年只有秋季與其前後一個月,我才會對事情有感覺。」這話說的倒有些淒涼。
「是哪個不怕死的傢伙告訴你我在想什麼?」沙紅羅瞇起眼睛看著週遭,找不出其他生物活動的跡象。
「你的手碰著桌子。」
沙紅羅陡地將手抽離桌面,瞪著桌子:「你不會連桌子都能感受吧?」
「桌上有幾隻蛀蟲,所以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范青青和楚冰呢?」沙紅羅翻了個白眼,隨口問道。那兩個傢伙自從找到鼎後,就幸福美滿得讓人想咬上幾口洩忿。
「魏無儀帶范青青回城外的別業賞花;杜雲鵬則帶著楚冰在外頭畫畫。」
「無聊,這下沒人可鬥嘴了。我出門遛遛。」沙紅羅不高興地說道,用力地推開門,用力地關上門。
碰!沙紅羅瞪著屋外的烈陽,一肚子的不開心。
自己今兒個就要出遠門了,居然沒有人一個流露出依依不捨的情緒?雖然她們出發找鼎時,她也沒多黯然傷神。
不過,她不一樣!她可是沙紅羅,整間屋子沒有她便像座死城!
她嗤笑過她們倆在找鼎時,順道帶回各自伴侶的行徑——
自己呢?也會帶回一個執手偕老的男人嗎?
不!她根本不會看上任何男人。沙紅羅在心中篤定地說道。
「呃……姑娘……東西要放在哪裡?」一個結巴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她媚眼一瞄——
是魏無儀派來送薪柴的夥計。
「你過來。」她學起娘那嗲媚氣,最少有五分像。
他嘴巴大張,薪柴掉到了地上,跌跌撞撞地衝到她身邊。
「想碰我嗎?」沙紅羅的眼神勾引著人。
男人魂不守舍地點頭,眼睛死盯著她,嘴裡猛吞著口水……
這樣就同意了?真沒用!
沙紅羅咬著唇邊一絲長髮,媚媚笑著,等他開口。
「我……我們……」他迫不及待地想拉住她的手。
忽地——
「啊——」他臉扭曲成一團,慘叫出聲。
「想碰老娘,再等三輩子吧!」沙紅羅奸佞地笑著,手心中的熱度燒得他哇哇大叫。她只用了一成功力哩!
聞到男人身上的一股酸汗味,沙紅羅啐了一口口水到他身上。
惡!她還是無法忍受臭男人。
「去把那邊的柴火,給我搬好!否則燒死你!」她暴吼一聲,踹了他兩下。自小與娘拳腳相向,她的身手靈活自然不在話下。
「痛啊!」男人躺在地上痛得直打滾。
「你罵人小聲一點,萬一吵到我們家楚冰睡午覺,看我怎麼對付你。」杜雲鵬躡手躡腳地走來——說話聲音極大!
「憑你也想對付我?要你摸我兩下,你都沒膽了,你想怎麼對付我?」沙紅羅挺著胸膛迎向杜雲鵬,他敬謝不敏地倒退三步。
「幹麼,你又找人吵架了?」他同情地看了地上那個男人一眼。
「關你何事!」她最討厭杜雲鵬這種長得像好人的男人。
「你吵到楚冰就是我的事。」他呵呵地笑著,一提到楚冰就有點蠢相。
「是啊!楚冰那塊大冰塊活該倒楣遇到你。」沙紅羅輕蔑地抿了下唇,著實不解來自北方陰詭「幽都」的楚冰,怎麼會為這樣一個迥異於她的男子心動?
「楚冰還有我這種熱情男兒可融化,你這種可怕女人就只能等飛蛾來撲火。」杜雲鵬理直氣壯地說道。
「痛……」那名夥計仍在慘叫中。
「吵死了!這種程度的傷,回去把手泡到水裡一天一夜就沒事了啦!」
「你又為非作歹了。」杜雲鵬連忙扶了他一把,但見那人眼淚鼻涕齊發地往井邊奔去。
「男人全死光,也不關我的事。」她哼了一聲,根本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錯事。
杜雲鵬幹麼以那種忍耐的眼神看著她?
「你們好似孩子一樣。」楚冰從林間走來,子夜般的幽深眼眸飄過一絲笑意。
「誰跟她一般見識。」杜雲鵬奔回嬌妻身邊,憐惜地把她守護在肘彎之間。
沙紅羅瞪著他們的親密姿態,迷惑地側開了眼。男與女之間,怎麼會有這種專一、專注的愛戀?
「你不會是在害羞吧?」他戲謔地看著沙紅羅裸露出泰半胸口的豪放衣飾。
「你有空理我,還不如忙著讓你們家楚冰懷孕吧,沒用的男人!」沙紅羅故意奚落著他最大的遺憾:「魏無儀比你晚認識范青青,你看她肚子鼓得像座小山。」
「誰准你說她的肚子像小山了?」魏無儀威權的聲音傳來,那張霸氣十足的臉總帶些暴佞之氣。
「我高興說就說。」沙紅羅哼了一聲,根本沒把他的怒火放在心上。只有范青青這種沒脾氣的人,才會那麼安逸地縮在這樣一個壞脾氣男人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