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像是充滿絕望的背影,南宮珩幾乎想開口叫住她。
為甚麼這一刻,他竟覺得她像是──對他有那麼一絲在乎?
不,這怎麼可能?她心裡愛的明明是南宮琰!
這個念頭很快壓下了他心頭的不安,一股不甘與憤怒也隨之而起。
不,他南宮珩怎麼可能會害怕?
反正他已是一無所有,他將不惜豁出一切向她證明──他誰也不會在乎!
☆☆☆
「環兒,妳有沒有看見穆嬤嬤?」
一大清早,衣水映就拉住正打從門外經過的丫鬟問道。
「回大莊主夫人,沒有耶!」
她失望的一轉頭,看見另一名丫鬟,又趕緊追上前去。
「小翠,妳有沒有看見穆嬤嬤?」
「回大莊主夫人,奴婢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她了。」
看著小翠也同樣搖搖頭,衣水映一顆心幾乎跌進了谷底。
就這樣,一整天來她幾乎問遍了莊裡所有的下人,卻沒有半個人見過穆嬤嬤的蹤影。
怎麼會這樣?
從小到大,她從來不曾連一句話也不交代,就突然失蹤了。
也怪她,只顧著照顧南宮珩,卻把奶娘給忽略了,甚至忘了她已經是個年近五十的老人,也需要旁人照顧。
她憂心忡忡的回到寢房,焦急不安的情緒,讓她幾乎坐立難安。
「怎麼了?」
南宮珩坐在窗邊,若無其事的問道。
「穆嬤嬤不見了。」衣水映語氣沉重的說道。
「喔,她啊──」他輕描淡寫的語氣,像是提及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我讓她走了。」
「走了?甚麼意思?」衣水映猛然一驚。
「我看她年紀那麼大了,不忍她過度操勞,就好心給了她一筆銀子,讓她回鄉去安養天年。」
「你把她趕走了?」衣水映整個人彷彿被抽空了。
奶娘福薄早年就守寡,唯一的兒子不滿一歲也夭折了,自從她爹把穆嬤嬤請進衣家當奶娘,衣家就等於是她的家,她這一走要叫她去哪裡?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衣水映悲憤的喊道。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用這種嚴厲的譴責語氣跟他說話。
「妳這是在怪我?」南宮珩冷冷挑起眉瞅她。
「你是故意的。」衣水映清楚他心裡在想甚麼。
「是或不是又如何?妳真是個虛偽的女人,口口聲聲說我重要,其實我卻遠比一個老太婆都不如──」
「穆嬤嬤不是甚麼老太婆,她是我的奶娘啊!」衣水映心痛的打斷他。
「不過是個下人罷了。」南宮珩不屑的冷哼一聲。
「你就是不放棄是嗎?你就是想試探我的耐性,到甚麼程度──」她苦澀的綻出一抹笑。「我承認,我輸了!」她永遠也贏不了猜疑的人性。
「妳甚麼意思?」他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我累了。」衣水映閉上眼,疲憊的搖搖頭。
她早該放棄了,為了這份微薄的希冀,與一份永遠也等不到回報的感情,她害得自己傷痕纍纍、身心俱疲,但奶娘何辜?
「妳回來!把話給我說清楚──」南宮珩氣急敗壞的在她身後咆哮著。
但她卻依然頭也不回,踩著堅定的腳步跨出這道,囚困著她感情的門。
這一次衣水映決定,她再也不會回頭了!
第九章
這是──誰的手?
在恍惚飄渺的睡夢中,南宮珩感覺到有雙雪白柔荑,正溫柔的在他臉上輕撫著──
身旁傳來屬於衣水映的馨香氣息,是那樣真實的沁入心脾,然而若不是做夢,她又怎麼會用這麼滿含愛意的溫柔方式撫摸他?
恍惚中,南宮珩奮力張開眼眸,只見她纖柔美麗的臉龐就在眼前,一雙充滿愛意的盈盈水眸,正瞬也不瞬的凝視著他。
「我愛你。」她以輕柔的嗓音呢喃道。
她說她──愛他?他真的在做夢嗎?南宮珩奮力想讓自己清醒。
「從我踏進南宮山莊那一刻起,我就喜歡上你了!這麼多年來,我心裡始終只容得下你,把自己交給你,是因為想留有最後一份跟你的回憶,報恩,只是個借口罷了……」
這──真是個夢吧?
否則,這些他日夜期盼成真的話,怎麼會從衣水映口中說出來?
「但你並不愛我,我的存在只是折磨彼此。」
不,他愛她,愛得連心都疼了,只是他的驕傲,不容許自己在弄清她的心意之前先低頭罷了!
而且,既然她愛的不是南宮琰而是他,她何以從來不說明白?
像是感應到他心裡的念頭,她悠悠輕歎了口氣道:「不說,是因為不想讓你困擾,畢竟,這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不,這不是甚麼該死的一廂情願,他也愛她啊──他奮力想張開唇,卻發現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再見了!」她柔軟的唇輕輕印上他的。
她要離開他?不!他不許她走──
「不──別走!」
南宮珩滿身大汗的遽然睜大眼,夜半清冷的空氣驟然籠來,他這才發現自己竟在做夢。
奇妙的是,空氣中還隱約殘留著她馨香的氣息。
他看著身旁冰冷空蕩的床位,竟有種莫名的悵然。
今日的爭吵過後,她再也不曾回房來了,看來,這回她是真的氣壞了。
睜眼躺在床上許久,他卻始終了無睡意,不斷跳動的眼皮,像是預告著即將有甚麼大事要發生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丫鬟們陸續送來面巾、洗臉水,他焦躁不安的情緒,才終於平定了些。
「大莊主夫人昨晚睡哪?」
他稍事盥洗之後,故作不經意的問丫鬟道。
「環兒不清楚耶。」正準備把洗臉水端出門的環兒,怯生生的說道。
「那夫人起身了沒?」不知為甚麼,他突然瘋狂的想見她。
「環兒今早沒見到夫人。」
看著丫鬟一臉無措,兩手抖得幾乎把水灑了一地,南宮珩的心情更是煩躁到了極點。
「去把夫人找來!」他不耐的命令道。
「是!」環兒端著洗臉水,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南宮珩坐上木輪椅,在寢房內焦躁不安的繞來繞去,好半天仍不見丫鬟回來,一種不好的預感再度襲上心頭,不由得,他又想起了昨夜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