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水映咬著唇瓣,泛酸的鼻頭惹出了淚。
「恭喜妳了!」南宮珩一雙置於身側的掌已緊握成拳。「妳跟琰從小就形影不離,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只是這樣?」
衣水映痛心的吐出一句,不爭氣的淚水,讓眼前挺拔的身影模糊起來。
他不由自主的回過頭,只見她一雙雪白的纖手正緊扯著胸口,秋水剪瞳閃著盈盈淚光,一雙緊咬的唇瓣幾乎沁出血來,憐弱的模樣讓人心痛──
他該有任何的期盼嗎?
那纖柔似水、完美無瑕的衣水映,對他有一絲感情?
不,她自小就跟琰如此要好,成親是天經地義的事,他不該奢想,也絕不該自私的破壞弟弟的幸福!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成全!
「妳注定要喚我一聲大哥的,這場婚事我等很久了。」
他強迫自己背過身,故作輕鬆的說道,渾身卻麻木得沒有一絲知覺。
果然──衣水映苦澀的一笑,還在盼甚麼呢?她早該死心了!
絕望的緩緩背過身,及時掩飾眼中沁出的淚光,她輕輕吐出一句。
「大哥,上飯廳用晚膳吧,大家都等著你哪!」
她竟然喚他──大哥?
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南宮珩突然明白,他真的親手把她推離自己了!
☆☆☆
大清早的南宮山莊人聲鼎沸、熱鬧喧嚷聲不斷。
大半個月來,南宮山莊上上下下張燈結綵,熱熱鬧鬧的準備辦喜事。
尤其是離成親之日越近,整個山莊就益顯得熱鬧。
來來往往的糕餅鋪子、酒樓跟雜貨鋪的小廝絡繹不絕,送來的喜酒、喜糖、糕餅堆滿了一廳,宣告著明天的南宮山莊,勢必會有場盛大而隆重的婚事!
「小夥計,麻煩你把這幾甕喜酒,送進廚房去!」
「沒問題!」
「大嬸,這喜枕、喜帳交給我就成了,我待會送進新房去!」
「好的,還有甚麼需要,儘管差人來吩咐一聲哪──」
衣水映獨自在銅鏡前,聽著門外幾名丫頭忙碌吆喝的聲音,腦子裡始終紛亂得沒有一刻平靜。
望著鏡子裡的自己,臉上非但沒有一絲即將成親的喜悅,反倒愁眉不展得像是被逼婚似的。
南宮琰待她呵護關懷、無微不至,她理當覺得高興才對,怎麼心口卻疼得直想掉淚?!
一旁看著她怔坐出神大半天,又是搖頭、又是歎息的穆嬤嬤,終於忍不住了。
「小姐,您當真想清楚了?這事關一輩子的幸福,您可不能這麼糊里糊塗就嫁了!」穆嬤嬤語重心長的勸道。
「奶娘,您在說甚麼?明天我就要跟琰哥哥成親了!」衣水映慌亂的急忙起身步向窗邊,故作輕快的說道。
「別瞞我!您是我自小奶大的,我怎會不懂您心裡想些甚麼?」穆嬤嬤一雙洞悉的眸,讓衣水映的情緒幾乎無所遁形。
她唇邊強裝的笑容頹然隱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濃重的惆悵。
「奶娘,妳不懂!」
「我是不懂,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兒,聰明的您怎麼會亂了譜?」穆嬤嬤洞悉的望著她。「是大莊主,是不?」
「奶娘?」衣水映大驚失色,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
「我只消看您看大莊主的眼神,就明白一切了!」穆嬤嬤歎了口氣。「既然您喜歡大莊主,為甚麼還要答應跟二莊主成親呢?」
「珩大哥他──他根本不喜歡我,更何況,這也是我欠南宮山莊的……」
「婚姻這事兒可不能兒戲,咱們或許欠南宮山莊一份恩情,但感情這事怎能拿來報恩?」
「除了這樣,我還能怎麼選擇?逼珩大哥愛我?娶我?」她的驕傲與尊嚴,不容許她這麼做。
「小姐,您這是在做傻事啊!」穆嬤嬤不禁替她心疼。
她總是這麼善良、事事替人著想,誰也不忍傷害,到頭來卻是苦了自己!
「琰哥哥待我這麼好,我有甚麼好苛求的?奶娘您說是不?」
衣水映微微的泛起笑,兩串清澈的淚水,卻沿著雙頰不斷滾落。
「小姐──」穆嬤嬤心酸極了,抱著衣水映纖細的身子,眼眶也忍不住濕潤。
「水映小姐!」
突然間,門外傳來的急促敲門聲,打斷了門內的主僕倆。
衣水映趕緊擦乾眼淚,急忙理了下衣容,穆嬤嬤也趕緊上前應門,只見門外站著面帶焦急的冷燡。
「冷總管?有事嗎?」衣水映難掩驚訝。
冷總管來到山莊四年多了,向來負責幫忙南宮珩掌管莊裡的藥材生意,行事謹慎守分,人也沉默不多話,怎麼今天會突然來找她?
「水映小姐,是這樣的,我剛剛經過大莊主寢房,發現裡頭好像有些不尋常的聲響,上前敲門遲遲沒有人應門,冷燡不敢貿然進去,莊裡上上下下又全忙著,只好來通報您一聲!」
一聽到南宮珩,衣水映的神色立刻緊張了起來。
「我這就去看看!」
她甚至顧不得體統,拎起裙襬就朝南宮珩的廂房趕去。
「小姐,不成啊!」穆嬤嬤大驚失色的在後頭喚著。「要不,讓嬤嬤跟您一塊去──」
「奶娘,沒事的,我去去就來!」
衣水映難掩焦急的丟來一句,就怕老邁的穆嬤嬤追不上她的腳步,反倒跌傷了自己。
「可是──」穆嬤嬤還想再說些甚麼,然而衣水映的身影,卻已經消失在迴廊那頭。
目送衣水映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門廊外,冷燡眼中有抹奇異的光芒乍現,隨即隱沒在平靜無波的眸底。
「穆嬤嬤,很快妳就有得忙了。」
別有深意的留下一句,冷燡逕自轉身出門。
「冷總管,您這是甚麼意思?」
穆嬤嬤蹙著眉頭想半天,還是想不出個道理來,急忙追著他問。
冷燡沒有回答,好看的薄唇只是輕輕的一勾──那是一抹誰也弄不懂的笑。
第三章
衣水映三步並做兩步趕到南宮珩的寢苑外,發現他的寢房果然是門窗緊閉著。
「珩大哥!我是映兒,你沒事吧?」
她慌急的敲著房門連聲喚道,回答她的卻是房內一聲聲痛苦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