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沭衡不能進宮,那我就出宮讓他保護啊!這又有甚麼不一樣?」
「此事非同小可,這回皇兄無論如何絕不會再答應你了!」
話一說完,皇上隨即轉身走出璃宮,留下身後猛跺著小腳的璃若。
她才不依!
她要跟他去,相信出宮後的這一路上有吃有玩,還有這冷冰冰的大木頭伺候她,一定好玩得不得了!
瞥了眼寢宮外微暗的天色,當下,璃若有了生平最荒謬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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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雞方啼,宰相府中尚是一片沉睡的氣氛,然而一身輕裝便服的沭衡已打點妥當,準備動身出城。
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沭衡荷起隨身的布包,一手握著劍,隨即輕聲步向大門。
「沭侍衛!你要走啦?」
才一到大門口,才發現兩名小丫鬟早已鵠立在門邊,像是早已等待許久。
幾天前,府中丫鬟早就得知他今天要出遠門的消息,因此天還未亮,這兩名愛慕他的丫鬟便已等在大門邊,準備送他出門。
「嗯!」沭衡點點頭。
「沭侍衛一路上可要小心。」巧兒紅著臉,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紅袋。「這是前些天,我到廟裡求來的平安符,你帶在身上,可以保佑你平安。」
遲疑半晌,沭衡還是接過手。
「是--是啊!沭侍衛一定還沒有用早膳吧,這兩個饅頭給你帶在路上吃。」一旁的喜鵲兒也一臉害羞的將兩個白胖的饅頭,塞進他手裡。
兩人羞怯的留下最後一瞥,隨即相偕快步而去。
看著手裡的平安符,以及冒著熱氣的饅頭,沭衡微微勾起了唇,將它們全放進了布包,而後轉身出門。
一步出宰相府大門,天色已大亮,他一出大門,隨即往東邊迅速走去,渾然不覺不遠處一雙骨碌碌的大眼,正緊盯著他。
一出城,沭衡便馬不停蹄連續趕路,當正午時分,他終於在一間客棧歇腳時,已經是離京城有數十里遠了。
「客倌兒,您的小菜來了!」
一聲吆喝,幾盤香氣襲人的小菜連同白飯被送上桌來。
不同於京城民風的市儈,在這城外的小鎮客人不多,夥計除了服務慇勤周到外,話也不少。
「這位客倌兒,瞧您的樣子是打京城來的吧?」
聞言,沭衡挑起一道眉,而後揚唇一笑。
「夥計好眼力!」
「看樣子客倌是出城來辦事的吧?」見沭衡點了下頭,夥計又繼續說道:「除了咱們這小鎮外,這方圓百里之內可沒有能夠歇腳打尖的地方,客倌要不要在這歇一晚,明兒個一早再走?」
沭衡啜著茶,只當他是想拉攏生意,並不以為意。
「咱們這地方雖比不上京城來得豪華舒適,倒也頗為清幽雅致,更何況,我看您那位朋友,怕是再也趕不了多少遠路了。」夥計以下巴比了比門外。
朋友?沭衡狐疑的蹙起眉頭,目光自他比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正癱坐在門廊外。
「那不是我的朋友!」他獨自一人,哪來的朋友?
「不是您的朋友?」夥計狐疑的搔了搔腮幫子。「奇怪,方纔我見他一路從您後頭跟來,我當他是您朋友,對不住,是我看走眼了!」
「無妨!」沭衡搖搖頭。
「那客倌您還住不住店?」夥計搓著手,一臉希冀的看著他。
「不了!我還得趕路,下回吧!」沭衡歉然一笑。
待沭衡終於吃飽,也歇息夠了,付了銀子便準備繼續趕路。
然而走到門邊,卻不免多看了一眼門邊仍垂著腦袋癱坐在地上,維持著相同姿勢的白衣少年,總覺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沭衡搖搖頭,甩去那種怪異的錯覺,正準備離開,卻驚覺仲夏烈陽頗為駭人,而白衣少年正毫無遮掩的坐在烈陽下,隨即轉身朝夥計吩咐道:
「夥計,這小伙子或許是睡著了,我多付你五兩銀子,你讓他到你店裡頭歇歇,否則怕是會給烈日給曬出暑熱來。」
「沒問題,客倌!」
付了銀子,沭衡從容步出客棧,正準備朝前頭趕路,不期然的,身後卻傳來夥計的驚叫。
「哎呀!真糟糕,這小伙子暈過去了!」
莫名的,本不該多管閒事的沭衡卻止住了腳步。遲疑半晌,他回頭瞥了眼手忙腳亂的夥計,一咬牙,終究還是回頭往客棧走。
對醫術還略懂皮毛的沭衡,原本只是想略助一臂之力,沒想到當他自夥計的手裡接過那名白衣少年時,竟猛然震懾住了。
即使經過一番喬裝,然而那張絕美的臉龐、蠻傲的眉眼,沭衡卻仍能一眼認出來。
「璃若公主?」向來沉穩的他,難掩震驚的驚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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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熱、好渴──
空闊、坎坷的石漠路彷彿永無止境,她的雙腳早已因佈滿大大小小的水泡而失去知覺,頭頂上毒辣的烈日更炙得她皮膚發疼。
淋漓的香汗才剛沿著她的髮鬢、背脊滑落,卻又立刻被赤陽烤乾,如此反覆的濕了又干,直到她的眼前開始模糊起來,眼前的路也變成更加遙遠難行。
她想叫住前頭疾行的身影,卻發現自己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雙腿更有如鉛般重。
她好渴──好想喝水--
她困難的蠕動了下早已龜裂乾澀的唇瓣,奇跡似的,一道冰涼甘甜的液體,竟緩緩注入她的口中,一沾到水,她立即飢渴的狼吞虎嚥,就怕醒來只是一場空。
「公主,喝慢點!當心嗆喉。」
猝然,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悠悠自耳邊響起。
這地獄的差爺人還挺親切的,到了陰間還懂得禮遇她是個公主--璃若滿意的想道,嘴裡的動作卻須臾也不曾停休。
「公主!您別一下喝太多。」
她幾乎以為自己已經被牛頭馬面給勾回了閻羅殿,卻倏然被這個冷然的聲音拉回現實。
她困難的張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陌生而簡陋的房間,她試圖想動動身子,才發現自己渾身無一處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