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他眼中,她壓根成了隱形人!
她以為這會是趟刺激有趣的冒險,一路上不但會有嘗不完的各地佳餚、看不完的新鮮事,他也該努力侍候、迎合著她,兩人說說笑笑鐵定很開心。
但事實上,這一路上除了馬不停蹄的趕路外,這冷冰冰的傢伙整天更難得吭上一句話。所經之處,不是荒山野嶺,要不就是崎嶇難行的山路。
要她走路她勉強還能忍受,但要跟個沉默寡言、陰陽怪氣的男人相處一整天,一點樂子也沒有,可叫她難受極了。
她好歹也是個公主!
起碼為人臣子娛樂主子也是理所當然之事,怎知他非但一點也不把她當主子看,反倒像是把她當成了隨身的丫鬟,老把她遠遠丟在後頭。
這讓向來習慣被人奉承、捧著的璃若十分不是滋味,她可從來沒見過有哪個侍衛有這麼大派頭的。
而,他是這天底下第一個敢不把她放在眼裡的人!
不過,氣了一個早上,不知不覺肚子還真有些餓了。
「我餓了!」她理直氣壯的宣佈道。
回頭瞥了她一眼,沭衡還是自布包裡拿出幾天前出門時,丫鬟喜鵲兒給他的兩個饅頭。
「這有兩個饅頭,公主用吧!」
雖然放了幾天,原本鬆軟白胖的饅頭早變得又乾又硬,但卻是長途跋涉時最理想的乾糧。
「你要我吃這種東西?」她不敢置信的盯著手裡的饅頭。
「可能幹了些,若覺得難下嚥,公主可配著水喝。」
豈只是干?這饅頭硬得簡直可以砸死人了!
璃若黑著臉,掐了掐手裡乾硬程度令人難以置信的饅頭,氣惱的將饅頭丟向他。
「要吃你自己吃,本公主才不吃這種東西!」
沭衡眼明手快的一伸手,動作俐落的左右各接住一顆饅頭。
「多謝公主賞賜!」
他的臉上平靜無波,沒有一絲怒意,反倒是拿起饅頭就往嘴裡送。
璃若簡直不敢相信,怎有人能嚥得下那樣的東西?
「這麼好吃的東西,公主暴殄天物了!」
他吃得津津有味,直到一顆饅頭全下了肚,沭衡才朝她拋來一記惋惜的眼神。
她簡直是──氣死了!
身為公主的她肚子餓了,他就該想辦法給她張羅點吃的,但他卻敢用那種滿不在乎的態度對她!
但是一路上無論她如何擺著臭臉,借題發揮找碴,他卻還是始終一派無動於衷的漠然。
尤其是頂著烈日、餓著吐皮,還得馬不停蹄的趕路,這對向來嬌貴的璃若來說,不啻是個人間煉獄--但她沒忘記,是她千方百計要往這地獄跳的。
璃若又餓又累,才沒平息多久的脾氣一下子又發作了起來。
「沭衡!這路途這麼遠,既沒有軟轎也沒有坐騎,你是存心折磨本公主嗎?」
「公主,我雇了馬,是您打跑的!」沭衡平靜的提醒她。
「我--那馬既刁脾氣又壞,不過打了它幾下竟然就跑了,真是沒用!」她當然要藉故對馬不滿,難不成要她承認自己怕馬?!但璃若仍紅著臉強辯道。
「公主,馬是溫和馴良的動物,若非您駕馭的方法不對,馬兒不會無故使性子。」沭衡用一雙彷彿能將人看穿的眼神直視著她。
「那你也不該將自己的馬也給放走啊!」她很快又反咬他一口。
「公主,馬是無法承受我們兩人的重量走這麼遠的路途的,與其累死它,倒還不如放它回山林。」沭衡淡淡的說道。
「那你可以讓給本公主坐啊!」璃若扁著嘴道。
「那是『我的』馬!」沭衡冷冷提醒她。
「反正--橫豎都是你不好!」她心虛的迴避他的目光,卻還是不肯低頭。
沭衡瞥了她一眼,一言不發的轉身再度往前走,不再與她交談,冗長的沉默也隨著兩人的各自沉浸在思緒中而持續著。
走了不知多久,渾身疲累的璃若偶一抬頭,突然驚覺他也絕不比自己輕鬆多少。只見他冷峻的臉孔佈滿了汗水,甚至沿著他的髮鬢一路滑落他的衣襟。
她看了眼手裡的絲絹,又看看汗水淋漓的他,連想也不想便將絲絹湊到他跟前。
「哪!」
沭衡遽然抬起頭,驚訝的看著她,彷彿看到一個小女孩,大方分享糖葫蘆的神態,那純真、嬌憨的模樣竟無比動人心弦。
「不用了!」半晌,他恍然回過神來,冷然說了聲,隨即又掉頭往前走。
錯愕的瞪著眼前孤傲的背影,璃若雙手絞緊絲絹,恨恨咒了聲。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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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兩人之間緊張、僵硬的氣氛持續蔓延,但事實上,他們現下是誰也擺脫不了誰。
尤其是見沭衡成天總是冷著張臉,讓人窺探不出半點心思,她就越是刻意要生事,好引起他的注意。
「我腳酸了,你背我!」璃若蠻橫的命令道。
「公主是千金之軀,沭衡不敢污蔑。」沭衡淡然的回道。
「你--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違抗我的命令?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個『不』字,就足以讓我命人砍掉你的腦袋?」璃若又羞又怒的嚷道。
多少人想碰她一根手指頭還得等她施恩,如今能有幸背她可是他天大的恩澤,他哪來的膽子拒絕?
「沭衡寧願死得坦蕩。」
他不慍不火的回了句,卻讓璃若氣得咬牙切齒。
「好啊!看來你這大木頭的心不但是鐵做的,嘴也很厲害!」
背她又哪裡不坦蕩了?
難不成她是見不得人的瞎子、瘸子,還是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怪物,教他沾染不得。
沒人敢這麼對她!
一股悶氣讓她想也不想就衝上前去,掄起小拳頭往他胸膛就是一陣亂打。
然而讓她錯愕的是,原本靜止不動的沭衡,竟然猝不及防的擒住了她的雪白柔荑。
「別太過分了!」沭衡一臉寒霜的盯著她。
「我可是公主,你敢反抗我!」璃若瞠大眼,又驚又怒的嚷道。
「士可殺、不可辱!驕縱也該有個限度,你最好別妄想挑戰我的耐性!」他厲聲撂下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