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嬌柔甜美的聲音,所說出的每一字、每一句,卻全都是謊言。
明知道這一切全是場騙局,她的一顰一笑、點點滴滴,卻依然深刻的烙進了他的肌骨裡,即使用了五年的時間也拔除不去。
他發誓,總有一天,他會毫不留情地摘下這朵百合,讓她知道,他關易絕不容許戲耍,她得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如今,他總算成功地把她鎖在身邊,只是,接下來呢?
「關先生,天色快亮了,您該休息了。」
陡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這才發現康武始終盡責地陪在一旁。
「你去休息吧。」關易有些歉疚。
「那關先生——」
「你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康武點點頭,轉身步下了樓。
看著窗外天際微微泛起的魚白曙光,關易深思的目光又不自覺地,移向那扇緊閉的房門。
掙扎幾秒後,他還是邁開腳步打開那扇門,悄聲步進房內。
微暗的燈光中,只見玻璃屋內的人兒已經累得睡著了,纖細的身子沒有躺在小床上,反而蜷縮在角落裡,像是對他的無言抗議。
站在玻璃屋外好一會兒,他終於蹲下身,看著於妍心偏著頭、倚著玻璃,長髮遮去她大半蒼白卻美麗的臉龐,卻遮不去她身上那股絕望與無助。
她緊閉著雙眸,看起來睡得極不安穩,即使在睡夢中都還緊蹙著眉頭,臉上兩道未干的淚水,更讓人看了格外不忍。
原本紅潤的雙頰、飽滿粉嫩的唇,此刻已經失了顏色。
關易伸出手,隔著玻璃,以長指一一撫過她沉睡的臉龐、緊抿的唇,彷彿能感受到她真實的溫暖。
一顆懸了五年的心,好像在這一刻才終於放下。
睡吧!
如今,你恐怕只有在睡夢中才能獲得片刻平靜。
等你明夭一覺醒來,就會發現,這是個不合隨著天亮而結束的惡夢。
「什麼?又不吃?」
偌大氣派的辦公桌後,關易手拿著電話,眉峰驀然糾結了起來。
今早一夜未眠的他,還是準時來到公司上班,只留康武在家替他看守於妍心,沒想到,才不到一天時間,她竟然就鬧起脾氣。
他不會跟她妥協的!
「她不吃就把東西撤走!
他毫不留情地掛斷電話。
接下來幾天,在早出晚歸的繁忙中,關易只看到廚房裡逐漸堆滿一盤盤原封不動的飯菜,以及康武欲言又止的眼神。
在這場意志的拉鋸戰中,最後,還是旁觀的康武先開口了。
「關先生,放她走吧,再這麼下去恐怕會鬧出人命。」
一想到於妍心那憔悴的模樣,康武不禁替她、也替主子擔心了起來。
「我不會放她走的。」關易的眼神霎時冷了下來。
「關先生——」
「我去看看她又要玩什麼把戲。」
關易冷著臉,轉身邁開大步上樓。
打開房門,蜷縮在玻璃屋裡一角的她美麗依舊,卻毫無生氣。
剎那間,一種近乎疼痛的緊繃劃過胸口。
這是她應得的報應,他幹嘛在乎她——突然間,他對自己生起氣來。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他冷冷地吐出話。
關易的聲音,終於引起了她的注意。
於妍心抬起頭,茫然的眸光好半晌才終於尋到焦點。
她的模樣看來不似故意賭氣,反倒平靜得像是隨時準備從容就義。
「你想餓死自己?別以為用這種方法就能逼我妥協。」關易態度冷硬,惡狠狠地警告她。
於妍心蜷曲在角落裡,仍是不言不語,只拿一雙清澈無緒的眸子看他。
「該死的,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他恨恨低咒一聲,倏然別過身去,不願承認方纔那一瞬間,自己幾乎心軟了。
她的眼神線辜得讓他有罪惡感。
「這不就是你要的嗎?我死了,不就更能讓你稱心如意。」她有氣無力地扯了下唇角。
「該死的!」他幾個大步衝上前,猛地抓起她用力搖撼著。「我要不你死,我要你好好地活著,嘗嘗那種被拋棄、絕望無助的痛苦。」
她早已一無所有了,也沒有人會比她更懂得什麼是絕望無助。
但於妍心沒有開口,只是用一雙毫無生氣的眸子望著他。
「別以為你威脅得了我,早在五年前你就失去談判的權利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怒氣是從何而起,是因為擔心?還是那種失去控制的感覺?
他憤然轉身就想走出房間,才走了幾步又突然停住了。
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他終於恨聲朝剛進門的康武丟下一句。
「康武,把她帶到房間。」
「是!」
康武立刻走進玻璃屋,小心扶起她。
孰料,幾天未進食的於妍心才跨開一步,整個身子就這麼不聽使喚地、軟軟往下癱。
幸好康武眼明手快,及時扶住她。
眼看她連走路的氣力也沒有,康武索性彎身欲抱起她。
「我來!」
一雙大手突然將康武懷裡的於妍心給抱走。
康武轉頭看著面色冷凝的主子,沒讓驚訝的情緒洩露在臉上。
看著主子大步離去的身影,康武平靜的眸底,似乎隱約領略了什麼。
「你要帶我去哪裡?」
被關易抱在懷裡的於妍心,紅著臉不安地掙扎著。
「給你一個房間。」他繃著嗓子回了句。「這是我最大的限度了,你最好別再要求太多,否則我會毫不考慮給你一個籠子。」
抱著手裡輕得幾乎沒有重量的身子,他竟沒來由地覺得憤怒,卻不知是對她,抑或是自己。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求什麼。」於妍心垂著眼,幽幽說道。
幾天來她想了很多,這是她欠他的,如果這麼做能讓他覺得舒服一些,她願意默默承受。
「別再裝出這副可憐相,沒有人比我清楚,你的無辜有多虛偽。」
於妍心眼底驀然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閉起唇不再開口。
關易繃著俊臉,也不再說話。
他告訴自己,放她出來只是改變了計劃,絕不是妥協,絕不!
「這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