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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琇?」
「我想當人……我想當這人的姊妹……不會傷心、不會被背叛……不會背棄……我不想回頭,我想重來,所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靈琇,你怎麼啦?」邵蘭草覺得她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失了神,旁人在她身上說話似的。他見她沒有反應,心一急,用力搖她數下。
她猛然回過神,楞楞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小聲笑道:
「二哥,你怎麼滿頭大汗?」
「你……」你剛才是怎麼啦?邵蘭草要問,卻問不出口來,只覺她的笑容好刺眼。
她……為什麼老露著這樣的笑呢?難道她不遺憾醒來後,自己的家人卻是不大理睬她?
「你別笑了。」
「啊?我笑得很可怕嗎?」她奇怪道。
「不,你笑得很滿足。」就是笑得太滿足,他才覺得有點不安。
就算她剛清醒、就算她再天真,這些日子以來也足夠她發現她家人對她的冷淡了。他曾偷偷打聽過,在她清醒的前幾天,她的呼吸其實已經有些微弱,身子恐怕撐不過年關了,羅家的人早暗暗在打點喪事,卻不料她突然復生……
「復生」這兩個字突地讓他腦中閃過什麼回憶,他抓不住,只好放棄。
他隱約能夠感覺到她十分注重「家人」這兩個字,剛開始她還誤認他是來看她的兄長,不是嗎?是什麼原因讓她這麼地重視家人,他一點也不清楚,只知道在得不到兄長的探視下,她仍然很高興地笑著……
為什麼?
她不是天真吧?她的聰明遠遠在自己之上,很多他腦中打結的事情,她可以很清楚地幫他分析出來,這對一個剛清醒過來的人,簡直有些……匪夷所思,但他寧願當她是十分聰明的。
她的不受重視……像極年幼的他,讓他好心疼,若是他,早就躲在角落裡偷哭了,甚至還有過離家出走的經驗,她怎麼一點也沒有難過的神色,還這麼滿足?
「二哥,你的眼神真奇怪。」
她才說完,忽地整個身子被壓在他的胸前,她嚇了一大跳!雖然知道他沒有冒犯之心,但仍是教他身上的男人味道薰紅了臉;他身上的味道除去男人味之外,還有淡淡的草土與微妙的香味。
她曾經在羅家前頭的花園裡也看過幾株蘭花,很認真地對著蘭圖認花、聞著蘭花味,似有所同又有不同。
他身上的味道更……微妙,不濃郁,像一股極淡的幽香;也不似脂粉味,反而偏蘭花本身的芬芳,只是她偷偷找過好幾種蘭花,沒有一朵現今盛開的蘭花完全符合他身上的味道。
這種感覺好熟悉啊,尤其他心臟的跳躍聲很清楚地在她耳邊響起,她甚至可以明確地抓住他心跳的拍子。
那是當然的,她聽了十七年的心跳……咦,十七年?
「好,就這麼決定了。」他的聲音忽在她頭頂響起。
「二哥,你決定了什麼?」她好奇問。
他將她推開一點距離,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雙眼,認真地說道:
「我當你哥哥,一輩子就是哥哥了。你喊我哥哥,我就疼你當妹子,沒別的妹子了。」
她高興地點點頭,說道:
「一輩子當哥哥,你說的,不反悔喔。」
「我從來不說謊的。」
「打勾勾,反悔的……就……」她遲疑了下,腦中閃過一個模糊的景象彷彿很久以前也曾有一個陌生的男人這樣對她說過,但是後來呢?
他見她一時想不出來,便爽快說道:
「就天打雷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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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稀稀疏疏下著,在街上來往的人扛著大包小包地辦年貨。
她坐在客棧靠近櫃檯以及外頭街上的桌前,好奇地在街上打轉一圈後,溜過客棧裡的高朋滿座;她再將目光落在身邊的邵蘭草身上,他正連眼也不眨地越過掌櫃後頭的布,裡頭隱隱傳出輕微的哭聲。
「我總能認出她的,一定能的……」他嘴裡喃喃說服自己,卻連一點把握也沒有。
羅靈琇低聲說道:
「二哥,你別緊張,凡事總要穩著點,做起來才會得心應手的。」
他聞言,暗暗深吸口氣,硬擠出笑來:「你說得沒錯。你說話愈來愈不像十七歲的小姑娘了。」
「我有時也這麼覺得。」她自言自語道。
邵蘭草聽她彷彿也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回過神看著她笑道:
「你這只是叫老成,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在我瞧來,反而你像姐姐,我是弟弟呢。」
「蘭草弟弟,叫我一聲好姐姐嘛。」
他被她的語氣逗笑了,又看她小小的身子穿著男裝上這男裝是他十二歲時候的舊衣,她穿起來倒挺合身的。
他的眼角忽地覷到她身後的那一桌正瞧著他,他的眼光立刻掉開。
「怎麼啦?」
「我……沒什麼。」他的視線左移到另一桌,注意到另一桌的男人也在看著自已,他心裡微惱,垂下眼。
羅靈琇怔了下,拉著他的衣袖。「你不愛待在這裡是不是?不然咱們先去找別家的嬰兒好了。」
「不不,沒有關係,我一定要先看這姓石的女嬰!」他垂著眼低語:「我只是……怕引人注意。」
引人注意?這裡人這麼多,他們在其中並不算是絕對的出色,怎麼會有人注意?
他遲疑了下,忽地反手緊緊握住她的小手,羅靈琇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一激動時,就會抓住她;不是搖著她的肩,就是抓著她的手。她原以為這是他的習性──情緒一激動時,就會拉著週遭的人,但他們跟著邵開春一路坐著馬車來的,沿路上,也沒有見他拉著邵開春猛搖晃啊。
「對不起,連累你了。」他喃喃道。羅靈琇不得不靠近他,方能聽得清楚。
「我跟開春小時候跟著爹上城來拜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