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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是我?我的天啊,以前我怎能用這張臉活了十七年?早該自殺了!」
頭大臉丑不說,還掛著奇怪的傻笑……拜託,好傷他的眼力,有沒有可以蒙住他臉的東西?他需要遮醜……
他瞧見邵母奇怪地望著他,只好硬著頭皮,道:
「我去看看那只……我是指開春。」
他走出屋外,天色已是微暗。幸好是暗了啊,讓人瞧不見他奇特的容貌。這副模樣,簡直是丟人現眼,讓人見了不是存心要活活嚇死人嗎?
路經花園時,他看了一眼已到花期再剩幾天就要盛開的報歲蘭。人間每朵花都有獨自的生命,含苞待放的花心裡睡著一個小小的花精,她們只有在盛開時才會清醒過來,那是說,如果在那之前沒有被蟲害給毀了的話。
他停在邵開春的屋前,瞧見地上擱著完全沒有動過的晚飯,門窗都關得緊緊的,這只蟲子在想什麼?在搞什麼花招?又想設計他嗎?
「誰?」
邵蘭草楞了下,直覺答道:
「是我。」
屋內半晌沒有任何的聲音,邵蘭草正考慮破門而進時,忽然傳出邵開春的聲音。
「你進來吧。」
他聞言,伸出粗糙的手掌要推開門。才碰到門的剎那,他的心口突然狂跳起來,他不解自己在人間的身體為何有這樣的反應,遲疑了一會兒,他才慢慢地推門而入。
門內,極暗。
像是累積了數十天的黑暗,他還是藉著淡白的月光從他身後的門口照射進來,才勉強看見床沿坐著一個人。
那人像全身融進黑暗之中,月光正巧照到那人的上半張臉,那雙美麗的黑眸正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
邵蘭草的嘴動了下,沒有說出話來,只緊緊鎖住那人天生的美目,彼此之間像要看透些什麼,卻沒有人先行開口。
良久之後,邵蘭草才輕聲問道:
「你怎麼不吃飯?」
「我吃不吃,關你什麼事了?」
哎哎,這臭蟲子還很拽嘛!也不想想若不是有人為他擋雷劫,此刻他早成一具焦屍了。
真是看了就討厭。這蟲子的美麗遠遠勝過於自己的,天上人間的美感標準一樣,否則也不會有十二美麗花神爭位了,他下凡頂著這丑顏大頭,全是誰害的?
他張口欲言,要痛罵這臭蟲子,忽地聽見這蟲子說道:
「你沒事吧?」
有事!當然有事!他美好的人間之旅全慘遭破壞,迷迷糊糊地受了十幾年的欺負不打緊,重要的是他的臉!他的臉啊!
「我……還好,沒成焦人就是。」他聽見自己這麼答道,只覺自己內心有些異樣,不願戳破他是臭蟲子的事實。
為什麼?他自問。
「喔……」
「你很希望我死在那場雷極之中?」他問道。
「這是當然。你死了,可不再給邵家丟臉了。」邵開春譏諷的聲音傳來:「從小我就覺得我有你這種弟弟真是丟臉,我在城裡認識的朋友一來府裡,瞧了你,直笑家裡品種不良,才會有異種出現,你知道那時我多希望親手掐死你!」
這是誰害的?若不是你,現在我絕對是一個翩翩美少年!邵蘭草微惱,偏偏話在唇邊又說不出口。難道是這十七年來的蘭草奴性堅強,被罵到連嘴也不敢還了嗎?
他可是天界堂堂的花神、地上的第一香,誰敢這樣對他?
「你……醒來後……不,你昏迷時又作了什麼夢?」邵開春又問,語氣似乎略帶緊張。
自然是夢見了前因後果,外加自己作弊被騙的下場!邵蘭草雙拳握緊,盯著他的美目。這雙美目原本該是他的、美顏也該是他的,甚至那好聽的聲音也會是他的,都是這臭蟲子奪走了他的一切,讓他受了這十七年來的苦。
難道這蟲子不知失去美麗,就不再配為一名天上的花神……不,無美不成花,就連人間也是一樣!這蟲子不但想要毀了他的任務,還想徹底打垮他的自信心嗎?
「我作了一個世間最慘的夢。」邵蘭草沉聲說道。看著他的美目似乎閃爍了一下。
「是嗎?」
邵蘭草等著下文,卻不再見邵開春說任何的話。
他來,本是要這蟲子……要對這蟲子說什麼,他也不清楚,只知醒來之後,他想過來看看,最好……最好逼得這蟲子在他面前狼狽到讓他哈哈大笑、一吐怨氣的地步,但來了之後,所有的話到嘴邊卻像是石頭一樣梗住了,不肯說出來。這讓他更惱。
算了,反正他在人間活了十七年,不在乎再多活幾天,好好想法子折磨這蟲子!
「我肚子餓了,要去找東西吃……你自己也吃點吧。」邵蘭草咕噥道,最好這蟲子多吃點,好有體力被他欺負。
風水輪流轉,總要讓他好好折磨一下,否則他絕不回天上覆命去!
「記得要吃飯啊。」他不忘提醒。
邵開春冷眼看著他的背影,在他走到門口時,忽然開口: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我老看你不順眼、老愛整你欺你了,就連現在我還是想要惡欺你。」
那是因為我們是天敵啊!邵蘭草憋在心裡,卻又硬生生地忍住。
他告訴自己,之所以沒有戳破的原因是要邵開春沒有戒心,就是要他像自己以前那樣可憐無助又無知地被他欺負。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是誰說,真的久了成假;假的待久了,便能仿得唯妙唯肖,到頭來就能成真?」邵開春的聲音依舊是冷冷的:「那都是騙人的!假的永遠是假的,真的就算蒙了塵,它的光華仍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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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二哥?」
誰叫他?
「我……是我,靈琇。」
靈琇?
邵蘭草張目四望,瞧見小花園後頭的高牆上有一顆人頭忽高忽低的。他記得,靈琇很矮,矮到只有他的肩高,怎麼爬上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