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該讓她睡在床上,就在我的身邊?」
老劉呆了呆,老臉紅了。「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至少,至少,我要讓您明白,就算您欺負旭日小姐,可旭日小姐還有我們當她靠山!」
「我們?」
「北岡、小李、湯姆,還有我老劉。」他與有榮焉地大聲宣佈。
費璋雲沉思注視他好半晌,才道:
「老劉,你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該算是我最信任的親人;你明白旭日住進宅子裡的理由,卻還要我時時刻刻待她好?」
「這……」老劉無言以對,硬是強辯:「總之,事實就是這麼簡單,旭日小姐的幸福就操縱在你手裡。」
他能給她幸福嗎?連他自己都遺忘了幸福是什麼……
「少爺。」司機小李喚回他的神智,親切地問:「公司裡的事學得如何?雖然現在還是由湯老爺代為經營,但自己的東西嘛,還是趁早拿回來的好。」
「嗯,我是這麼打算的。小李,路——」他遲疑地決定:「——前方右轉。」
「呃?到公司是左轉。」小李不解地說。
「我知道。到公司前,我要先去一個地方。」
※ ※ ※
韋旭日笑咪咪地招手再見,正要回宅子裡,另一邊的道路上忽然駛近車來。
「旭日。」車就停在她面前。
「湯非裔……湯大哥。」她的笑容隱蔽。
湯非裔意氣風發地坐在駕駛座上,另一邊的座位坐著另一名男子;後座也有人,但看不清是誰。
這一個星期來,湯非裔不見人影。晚飯時她大多是跟費璋雲一塊在書房裡吃,所以也樂得不必與湯兢聲見面。對湯氏父子她老撤不掉心頭的認生。
「少爺以往是想到才動口吃飯。自從你來了後,少爺定時定餐吃,都是為了盯著你吃。」老劉曾悄悄地告訴她。
費璋雲是不太愛理人的,對湯競聲卻是十分尊重,所以過去是勉為其難地笞應去相親,但能避則避開。費璋雲是沒說出口,但她有這種感覺。
「旭日,我來介紹介紹,這是我的兄弟定桀。」湯非裔笑容滿面杝介紹身邊嚴肅的男子。「不過,跟你介紹也是白介紹,大概今晚你就得被掃地出門了。」
韋旭日不自在地退了一步。「我……我不懂湯大哥的意思。」
「不懂?我一直以為能攫獲璋雲的女人不是泛泛之輩,原來……」湯非裔大笑幾聲,命令後座的人搖下車窗。
「瞧瞧看我帶回了什麼吧!」
※ ※ ※
夕下黃昏——
司機小李遙控鐵門,緩緩將車駛進湯園。
「小旭?」他眼尖地瞄到湯宅的階梯上坐著瘦小的身影。
費璋雲從手提電腦裡抬起頭。
「外頭風大,她待在那裡等死嗎?」他讓小李先行停車,跨出車門,邁向那蠢丫頭。
「你嫌藥不夠多或是命太長了?」他沉聲地怒斥。
湯宅的另一頭柱子,或坐或站著北岡、老劉、湯姆,個個面露凝重而不滿。
韋旭日則傻呆呆地坐在湯宅正門的階梯上頭。
「該死,你們站在哪裡納涼嗎?為什麼不帶她進屋?」
「璋雲!」急怒的聲音引起她的反應。圓滾滾的大眼有了焦距,又驚又喜又怕又氣,她整個身子毫不考慮地撲向他。
他連忙承受她的力道,用力摟住她。在近距離下隱約地嚇了跳,隨即怒氣騰騰。
「你的臉色白得像鬼,身子冰得踉死人一樣!你在外頭待了多久?要我說幾次,你只有一條命,想活活冷死凍死嗎?」
沒錯,他說話是惡毒了點,卻是出自於關心……是關心。他咬牙承認。
通常對於他的惡毒關心,她只有一種反應,撒嬌似的窩進他的懷裡,黏著他、纏著他,直到他煩死還不罷休。
但,今天有些不對勁——
韋旭日茫茫然地仰起慘白的臉蛋,迷惘地說:
「我忘了。」
「她從您出門後就呆呆坐到現在。」湯姆的聲音從柱子後盡責地傳來。
「出門就坐在這裡?」他捉住她的肩,拖著她往階梯上走。「進去。」
「不,我不要,我不要。」她吃力地想掙脫他。「我不要進去,我……我喜歡你,我喜歡你,璋雲,我喜歡你,我喜歡你!」韋旭日愈喊愈嘶啞,明媚的翦眸浮著霧氣。「我喜歡你,不,我配不上你,配不上你……」
「夠了!」他沉聲喝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我……」她的雙肩抽搐著,發白的唇顫抖著。「我……」她的胸口好疼。「我們離開湯宅……保護你……喜歡你……不要離開我……」她斷斷續續地說,捂著發痛的胸,喘不過氣來。
費璋雲見狀,低咒一聲。慌忙抱起她,朝躲在柱子裡的人怒喊:
「叫救護車來!」他快步邁上階梯。
混蛋!明知道她的心臟不好,是誰讓她在這裡受刺激的?
「老劉,跟我來!」
不等老劉動手,先一腳踢開家門。
「旭日的藍色藥罐裡的藥丸應該還有剩——」
他停住腳步,無法置信地瞪著前方,不不,是青天霹靂,如遭雷殛。
死去九年的人如何爬出黃泉之國?
「希……裴?」聲音發出,才發現喉口是緊縮的。
「璋雲。」站在湯非裔身邊的女子遲疑地輕喚。「是你嗎?璋雲!」
嬌弱熟悉的相貌、白裡透紅的肌膚,清純秀麗約五官雖不復依舊,然而人的年歲增長,記憶中的花希裴永遠是十五歲的少女,青春而活潑、光采而奪目;而眼前的花希裴斂去青春飛揚的光采,取而代之的是二十多歲女人該有的端莊沉穩及……一絲遲疑。
九年了!他無時無刻不想的嬌顏終於再現了……他情緒如波濤狂湧。
「璋雲?你不再認得我嗎?」花希裴的聲音軟綿綿的,如天籟,似音符。
他驚駭狂喜地朝她跨了一步,熟悉的面容牽起他的熾熱愛情。
他等了九年,九年的奇跡……
「希裴——」凝著那張朝思暮想的容顏,費璋雲只覺心口一股熱血百般翻騰,難以自抑;雙手不自覺緊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