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做就好。」
「唷,少奶奶想拍馬屁是拍錯了地方吧?老爺子可不會因你對這丫頭示好,就多疼你個幾分。你以為咱們幹嘛剪她的頭髮?咱們姊妹倆是好心,怕她的那頭紅頭髮惹老爺又想起她是個野蠻人的雜種……」寶丫鬟驚呼一聲:「少爺!你也在這兒?」
徐向陽只手撐住霍水宓的背後,露出身影來。
「要吵到外頭去吵,別在這裡惹我心煩。」他冷眼相對。
兩個丫鬟姊妹福了福身子,眼神卻是輕蔑的。
「來吧,紅小姐,咱們快點離開這裡,免得得了傷寒。」硬是抓住小肥豬的雙腿往外拖。
「不要啦!」紅紅死命抱住霍水宓。「紅紅只要娘娘,娘娘!」紅咚咚的鼻子又流出鼻水,混著小顆小顆的眼淚。
「小丫頭片子別以為找到人撐腰,你也得看人家夠不夠份量,過來!」原本拖也要用力拖這小肥豬離開霍水宓的,哪裡知道新任少奶奶突然拍開她的手。
珠丫頭一時間沒回過神,傻呆呆地看著自個兒紅腫的手。倒是寶丫頭忍不住出氣了:「這是怎麼啦?你還真當你是府裡頭的少奶奶嗎?不過是老爺花銀子買回來的生產工具罷了……」
徐向陽冷唇一撇,正想開口說聲「放肆」,哪裡知道身邊一輩子恪遵中國傳統美德的小後娘忽然啟口:「住嘴!」
「你……」
「只要我是……我是老爺娶回來的妻子,就是府裡名副其實的少奶奶!我待在這裡一日,你們便要敬我、服我一日,我有權遣散你們的!」她的唇在抖,身子也在顫動,內心深處的某個積壓多年的弦忽然崩斷。
這是頭一道反駁人家、命令人家,雖然不習慣,但她必須這麼做,為了懷裡的小丫頭。雖然心中莫名駭怕,但卻也像拋開某種沉重的包袱。
她逆來順受太久了,瞧她逆來順受的下場是什麼?
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後母賣了她、親爹無能救她、連繼子都推她入湖,這就是她守著傳統的下場?
她是徐府的少奶奶,如果連她都無法保護這丫頭,試問她還能保護誰?她不要像娘親,一輩子當霍家的牛馬,卻連自己的女兒也沒法保護好,她不要像二娘那般刻薄相對、也不要像親爹懦弱無能。
如果這就是傳統女人的下場,那麼,她不再要了!
「娘娘會保護紅紅,沒人敢欺負你的。」
珠、寶兩個丫鬟一時瞧得傻登傻登的,連徐向陽也顯得有些吃驚。好奇怪的女人,明明是抖如秋風,卻能與先前判若兩人,一點也不像剛才被他推下湖的女人。
不過,奇怪歸奇怪,還是將她列入蠢女人之流。
畢竟,女人嘛,哪個會不蠢呢?哼!
第三章
自從那日以後,珠、寶兩個丫頭氣焰明顯消退不少。
雖然閒話私下照說,可在新任夫人面前是再也不敢多作怪。連續半個月下來霍水宓倒也過著平靜無波的日子,白天陪著女兒玩耍;午後趁著小丫頭片子午憩,繡花繡鳥的,手工不算活靈活現的,但也繡了一堆枕啊衣的。
以往在霍家她穿的衫子是粗布做的,就算想在衫裙上繡花繡草的,也教二娘給制止,說有時間不如多繡些其它帕子拿到街上賣,因而她的羅衫始終是陰沉沉的顏色。如今嫁到徐府,繡的衣物足夠她穿上幾年了……換句話說,她很閒,閒到除了三餐吃得飽飽的,就是陪紅紅玩耍,其它的事壓根不勞她動手動腳的。
「紅紅今天要跟娘娘睡。」紅紅昏昏欲睡地躺在她懷裡,任著霍水宓梳理她打結的頭髮。
霍水宓的唇畔綻出安適的笑意,正要答應,在旁隨時聽候差遣的賈大媽忽然插上一嘴:「今晚可不成。紅小姐同我回去睡,改明早再帶她過來。」
霍水宓抬首迷惑地瞧向賈大媽神秘兮兮的樣兒。「我沒關係的。
「夫人沒關係,老爺的關係可大了。」賈大媽刻意壓低聲音,上前小心抱起呼呼睡的紅紅。「今晚,老爺要同夫人回房,紅小姐怎麼可以待在這裡呢?」
「圓房!」霍水宓失聲叫道,「刷」的一聲,臉色發白。
「是啊。」賈大媽瞇起眼笑著:「少奶奶早該跟老爺圓房的。要不是那晚紅小姐賴在這裡不走,你早是老爺貨真價實的娘子啦!」
「可……可是老爺不是不在府邸嗎?」要不然何以這些日子來都不曾見過他?
「誰告訴你老爺不在這兒的?老爺是體貼你,想將你養胖些,否則將來生孩子總會有些困難的。
可……那徐老爺不是七、八十歲的人嗎?那日,那調戲她的長工明明認同徐大爺是老頭子的,最多也有六十吧!原以為娶她過門來,只是多個女主人、多個後母而已,哪裡料到會圓房!
「啊,天色暗了,我要再待下去,老爺瞧見了,准少不了要一頓罵了。」賈大媽笑咪咪地退離房裡。
霍水宓咬著泛白的嘴唇,忍住作嘔的感覺。天啊,她是聽說過七、八十歲的老人還買妾回去享受,可沒想到會有輪到她的一日,娘親雖然沒告訴她什麼是圓房,可她在外頭做粗活時,總有幾個大嬸談起的。
霍水宓呆呆然地坐在那兒,冷汗流了一身。不知過了多久,門扉輕巧地給推開!
天啊!她不能逃!徐老爺終究是她的夫婿,她能逃到哪裡去?七老八十也好,二三十歲也罷,今兒個嫁過門就是他的人了,她不該逃的!不該逃的!起碼,待在這兒,還有那小丫頭片子愛她;逃了,還有誰來愛她?
最多……最多就是忍了忍罷了!
她坐在床沿,胸口像跑了百米路似的劇烈跳著,耳邊響起他的腳步聲,逼近……
屋內黑濛濛的,忘了點燈,看不見他的長相,只知道他走到她的面前,停下。
「怎麼?連瞧我一眼也不願意嗎?還是想敷衍了事?」
啊,好耳熱的聲音,像在哪兒聽過,是不是太緊張的緣故?怎麼壓根不似七十歲老頭的蒼老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