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隨著夢境飄浮半晌,曉玲臉色發白,穿著睡袍衝進來,嚇醒了他。
她向後跟著一臉鎮定的齊谷清。
在瞬間,齊霈陽的心降落到谷底。
他幾乎不敢啟口,但麻木的舌頭仍然發出了聲音,陌生到連他自己都認不出。
是不是……娃娃的病情……」
曉玲安撫地拍拍他的肩,「阿陽,你要鎮定……」
「娃娃到底怎麼了?」他用力嘶喊。
齊谷清上前一步,明白愈早讓他知道可以愈早結束他心中的那份折磨。
「前幾分鐘,醫院來了電話,心娃已經醒了。」
「醒了?」齊霈陽鬆口氣。「她還好吧?我應該陪在她的身邊,她的眼睛……」
「醫院方面希望你盡快趕過去。」齊谷清冷靜的打斷他的話。
「娃娃找我?」齊霈陽瞪著父親的表情,沙啞問。
「不是,她……」
「她到底怎麼了?」他半吼道,一顆心懸在半空中,恨不得立刻飛過去。
齊谷清終於結束對他的拆磨︰「她失去記憶了。」
幾乎是在短短的幾十分鐘裡,顧家兄弟及齊霈陽分別趕到醫院。
一路上,齊霈陽一連闖過幾個紅燈,不顧違規超速的規定,趕到醫院。
他立即衝到病房,正巧遇上剛走出來的醫生「你是病患家屬?」這回換個中年穩重的醫生。
點點頭,齊霈陽勉強克制住那股衝進去的慾望。「娃娃的狀況還好吧?」
「病患情緒十分不穩定,事實上我們正等著她的家屬來,你和病患的關係是……」
「親如兄妹。」他想越過醫生,「我能進去看她嗎?」「親如兄妹?」醫生皺起眉頭,「你不是病患的家屬嗎?」
「這有關係嗎?」醫生不急不緩的態度惹惱了齊霈陽,「我要見她!」
抿起嘴,醫生無視於他火爆的脾氣,「你必須瞭解病患不只是失去記憶,就連一雙眼晴也暫時失明,目前最需要的除了精密的治療之外,就是家屬的安慰,既然你不是……」
「他是。」顧行雲和顧風鵬停好車位,出現在他們眼前。「醫生,家屬之中就屬他和病患最親,如果讓他看看病患,可能會有些幫助。」
「醫生,娃娃失憶該不會是永久性的吧?」風鵬問道。
「很難說,可能只有幾天,可能會部分恢復,也可能……」
「一輩子她都不認得我們是誰,忘了過去相處的一點一滴。」行雲低聲接道。
刷白了一張臉,齊霈陽啞聲問道︰「我能進去看看她嗎?我保證不會刺激她的。」他懇求道。
點了點頭,醫生瞭解家屬的心痛。「只能一個人進去,記住!千萬別刺激她,她剛醒來就面對記憶的空白,還有智暫的失明,可能情緒上會過於激動……」
齊霈陽無心聽他詳細的解說,懷著恐懼的心理,他輕輕地推開病房門。
他看見小小的病房裡,一個雙眼朦著白紗布,半坐在病床上的白衣女孩一臉不安地傾聽她週遭所有的細微聲響,剛包紮的右手緊緊拉著白色床單,流露出對未來日子的茫然及害怕。
她就是過去那個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娃娃。
他的娃娃。
那一瞬間,他的心痛得幾乎讓他喊出聲。他恨不得讓她立刻搬離這個可怕、像是宣判她以後的日子再也與光明無緣的地方;他要讓她永遠待在他的保護之下,不再受到任何人的欺負。
他輕輕的靠近她,輕輕地喊了聲︰「娃娃。」
警覺立刻浮現在她向來愛笑,如今卻一臉驚懼的臉蛋上,她抬起頭循聲聽去。
「誰?是誰在這裡?」她縮了縮身子,害怕地問道。
他立刻上前安撫她︰「別怕,我是霈陽,你的大哥,你忘了嗎?」他一觸到她的手,就讓她馬上躲了回去。
「霈陽?大哥?」
她的聲音是如此的熟悉,若不是聲音中那股懼怕,齊霈陽會以為在眼前的是過去的那個開心果娃娃,而不是如今面對他,卻驚悸到令他心痛的女孩。
「傻娃娃,你連最疼愛你的大毛哥都忘了嗎?」齊霈陽小心地不引起她恐慌的情緒。
「我想不起來了……你真的是我的親人嗎?」仰起的臉蛋有股熱切的期盼。
「我當然是你的親人,而且是最親最親的。」齊霈陽輕輕握住她冰涼的小手。
他給她掙脫的空間,當他發現他不再遭到她的排斥,他感到強烈的釋懷。
「你是我大哥,那我呢?我是誰?為什麼我的眼睛……醫生只是安慰我,要我好好休息,他有沒有跟你談到我的眼睛什麼時候會復明,你不能騙我,我一定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現在我就只有你了……」她在談及心底的恐懼時,雙手微微發顫著。
「別怕,娃娃。」齊霈陽情不自禁地用力抱住她楚楚可憐的身子。「只要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我叫娃娃?」
「你叫顧心娃,有三個哥哥。」
她的臉上充滿光彩、驚喜︰「我還有哥哥?」
點了點頭,他放開她,「行雲和風鵬是一對天性截然不同的兄弟。行雲處事向來溫文有禮,風鵬卻衝動、毛躁。」
「你呢?」
「我?」齊霈陽怔了怔。
她好奇的點頭,想瞭解現在站在她面前自稱是她大哥的男人。
「你的個性如何?像行雲還是風鵬?還是兩者的綜合體?」她遲疑的笑了笑。
「在我還沒有失去記憶以前,我們的感情還算好吧?」
齊霈陽怔住了。他完全無法接受她把他們相處的一點一滴完全忘個一乾二淨的想法。在他心底,無論是快樂的、悲傷的記憶,即使是爭執的回憶他都彌足珍貴的藏在心裡,而現在她卻把他忘得徹徹底底,連她的大毛哥都想不起來了。他心中積恨更深,恨那個使她遺忘一切的人,恨上帝如此對待善良的女孩,恨所有對娃娃不利的人事物,他一直細心呵護的女孩竟然連他也忘了,自憐的情緒迅速蔓延過他全身。
恨恨地歎了口氣,他回答︰「我們的感情向來親如兄妹,連行雲、風鵬都自歎弗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