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治好了多年來她的恐懼、她的惡夢;而她竟然還對他惡言相向。尤其當她想起在檔案室同樣的幫助之後,她簡直感激莫名。
除了感激之外,還有一股暖流。
瞪著滿室光明,她突然興起實驗的衝動,第一次她罔顧黑暗所帶給她的驚惶,她爬下床去關燈。
她肯定自己已脫離那場惡夢。
但她滿心喜悅,直到全然的黑暗吞噬了她。
隨即一聲淒冽的尖叫聲嚇醒敏兒。
她睜開剛勉強睡著的眼皮,環視四周的黑暗。
迷濛的意識在傳來第二聲似泣似痛的叫聲後,她馬上發現了發生什麼事。
她半爬半跌的衝下床打開燈。
她看見小小臉色發白的縮在角落,兩眼無助地盯著遙遠的地方,嘴裡一直囈語著模糊的字語。
她立即上前抱住小小。「好了!小小,沒事了。瞧!燈亮了,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不,不,請不要傷害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小小斷斷續續的哭喊︰「全是小小的錯,小小不該頂撞您……」她的眼裡沒有敏兒的存在。
敏兒無法阻止小小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她當機立斷,狠狠地摑了小小一巴掌。
她看著小小逐漸恢復清醒,一雙眸子從濃濁回到清澈。
「敏兒?」小小輕喊著,摸摸發疼的臉頰。
敏兒終於鬆了一口氣,淚水浮上眼眶。「好了!總算沒事了。」
「剛才我……」
「你活像個瘋子!是誰關燈的?」敏兒決心找出那個人。
「是我。」
「你?」
小小的眼裡閃爍著幽怨。「我以為已經克服了我的恐懼症。」她輕輕說。
「駱小小,你嚇人也不是這種嚇法,遲早我會給你嚇去整條命的!如果你的幽閉恐懼症能治好,早在十年前就好了,何必等到現在?」
小小想起檔案室、電梯裡,堅決的搖頭。「我不知道這次到底出了什麼差錯,但在前兩次,我待在封閉的地方卻完全沒問題。」
敏兒跟著她一起縮在角落,她把頭靠在雙膝上。「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
「敏兒,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只是太神奇了。同窗五年,你總是克服不了你的恐懼症,怎麼可能在短短幾個月之間就完全康復了呢?」
「這是事實。第一次是我待在檔案室,正巧停電,沒想到顧風鵬進來找我……」
「因為他在,所以你就不怕了?」敏兒嗤之以鼻。「第二次呢?總不會又正巧他在吧?」
「第二次是在只有我跟他的電梯裡。如果沒有他及時拉我一把,我幾乎被黑暗吞噬了呢!」
敏兒不信的睜大眼。「你不是在說,只要在顧大哥在的地方,你就克服得了你的恐懼症?」
小小認真的點頭。「似乎是如此。他的存在讓我感覺到安定、溫暖,甚至引導我走出那場惡夢。」
「而我於敏兒的存在只會讓你神經兮兮,是不是?」敏兒翻了翻白眼,擺明了不相信。
她有些不悅她才剛夢到宋勁飛就被小小驚醒。
稍早時,老爸說的話仍滯留在她腦海裡。
她想找小小談心,但又不願在小小的恐懼症上多加一條煩惱。
所以她只有把心事埋在心底,自己解決。
而小小也沒再搭腔。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因為顧風鵬,她才能走出自己的黑暗。
因為顧風鵬,她感到一股安定的暖流滑過心底,溫暖了她整個人。
他默默的付出,不曾向她索回報酬。
而她對待他卻不甚公平。
或許年少時,她曾把她的毛叔叔當成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但現在不了。
當她恐懼、痛苦的時候,陪伴在她身邊的不是毛叔叔,而是顧風鵬。
是他一直伴著她走過兒時的那場惡夢。
也該是她正視心中情感的時候了。
顧風鵬活了三十年,從來不是那種輕易就打退堂鼓的男人。無論是在生活上抑是處理事務上。
而現在則是愛情。
他不是那種彬彬有禮,見了自己所心愛的女孩與其他男人步入禮堂,還能保持風度的祝福他們的男人,他更不是一失戀就痛苦哀嚎、上吊自殺的懦弱男人。
他打算為自己爭取。
畢竟小小只是將十年的夢幻誤當愛情,她以為她的『長腿叔叔』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其實不然,他會糾正她的想法。
但在那之前,他必須找連雲濤談談。
好半晌的時間,他只是一語不發的坐在客廳裡,讓連雲濤揣測他的心意。
許久,他終於下定決心開口︰「我不會退讓的。」
連雲濤只是揚起眉。「這句話表示另有含意?」
「我愛駱小小。」他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事實︰「而我不打算讓你這個『長腿叔叔』得逞,你知道那只是小小將夢想寄托在你身上。」
「如果我說我也不放棄她呢?」連雲濤偏要在老虎臉上拔鬍鬚。
顧風鵬冷靜的看著他,「我不希望失去我們的友誼。」
「我也不希望。」雲濤柔聲說︰「當初如果不是你拉我一把,現在的連雲濤是個流浪漢,沒有任何作為、只知藉酒澆愁的流浪漢,為此我將感激你一輩子。」
顧風鵬皺起眉頭。「因為感激我,所以你願意退讓?」
「不。」
顧風鵬深深地望進他的眼底。「不?」
「我並不會因為感激你,而放棄自己心愛的女孩。」
這是顧風鵬預料中事。他點點頭,理性的說︰「我想也是。不過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或許因為你是她的『長腿叔叔』而佔了不少優勢,但我可不這麼輕易就放棄。」他先讓雲濤有心理準備。
「我不打算跟你爭。」連雲濤掛著一臉讓風鵬氣呼呼的笑容。
「你是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我不會因為感激而甘心放棄自己心愛的女孩,我也不打算跟你爭小小,因為她根本不是我心愛的女孩。」
「什麼?」
「你以為我剛解脫了十年的惡魘,又會毫不猶豫的再跳進另一個惡夢?我還沒有這麼愚蠢。」連雲濤輕快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