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趕緊來看看,姑爺替你準備了好多東西呢!小烏鴉羨慕極了。要是她擁有這妝台上其中一樣價值不菲的簪子,就算立刻死了也甘願。
不待汝兒回嘴,小烏鴉又瞧見角落裡擺著兩個大箱子。
「小姐,這裡還有呢!快過來瞧瞧!」小烏鴉的語氣是興奮的。
「你愛瞧就儘管瞧,不必理會我。」汝兒掩嘴打了個哈欠。
從早晨到現在還不曾吃過東西,肚子是有些餓了,不過倒還在其次。打從天未亮,她便收拾細軟,開始計劃逃跑,不料讓豬公發現。說得好聽他是來迎親的,而且不從正門進來,偏要從後門走進來;說得難聽,他是存心當她是囚犯監視她。
不過這還算值得,光瞧莫大仲在前門徘徊不定,還以為新郎不來迎親——新娘嫁不出去是事小,丟了莫府的臉可就事大了!所以當他看見朱琨庭抱著衣衫不整的她走進前院時,莫大仲的那個表情還真值得留念。
「哇!小姐,瞧瞧這塊布料,是蘇州的花羅……」小烏鴉用臉輕觸柔軟如翼的布料,滿足的輕歎口氣。小姐,姑爺待你真好……」她又瞧見其他布料,睜大眼,忙不迭的拿起來。「這不是嘉興的素綢、雲紗嗎?」她一層層的翻下去,差點沒讓這些繡工精巧不俗的布料給淹沒了。
「大驚小怪!」汝兒又打了個哈欠,疲備的揉了揉眼睛。
從小,她的衣裳就是由舞孃的衣服修改而成的。幸虧當年舞孃也曾受寵一時,滿箱滿櫃的衣掌全是莫大仲買來送她的,雖因生下汝兒而失寵,不過那整櫃子的衣掌可沒讓他給收回去,所以就由舞孃親手修改給汝兒穿,雖然有些過時,但也算是登得上檯面,至於汝兒對這些玩藝兒全沒興趣。自幼看慣了莫憂、莫愁兩姊妹穿的綾羅綢緞,彷彿是正字標記似的,只要見了這些柔軟而華麗的衣裳,她就起了反感。姑且不論穿的主人是誰,只要讓她見了,就好似見到那兩姊妹,所發她倒寧願穿著身上這件舞孃親手裁製的衣裳。雖有些舊了,但很暖和,那就夠了。
不過,現在她煩惱的倒不是這件事——這也就是她撐著眼皮,不去睡覺的原因。
這時候她才有那種感覺,成為人妻的感覺。先前她光顧著和朱琨庭鬥嘴,便不曾意識到什麼,只是瞧見朱琨庭老以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睨著她,她的心裡就不太舒服,臉也就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
將來她就得和豬公共度一生!
這個念頭不賴,她甚至開始有些嚮往起來,只不過她的心臟可要負累許多。也不知為何每回瞧見他,尤其看見他露出笑容的模樣,總讓她的心怦怦的跳,不是要嘛停擺,就是差點跳出喉口。
其實想想他人好、講理,至少她撩撥了他那麼多次,他也只是笑也不以為意,唯一那次打人還不就是為了她想將他推銷給其他女子,他當然生氣啦!八成這還是頭一回給我當賠錢貨推銷出去,當然得修理她,以免顏面無存。不過話說回來,京城裡名門閨秀有得是,為何豬公獨獨看上她?她一直對這一點存疑,唯一抱持的原因還不是她小人小肚量,說他幾句就讓她一輩子不好過——當然啦!這只是她的猜測,看他樣子也不像是這種錙銖必較的人。
只不過今兒個見到舞孃哭得死去活來,讓她不禁也傷感起來。上轎前,舞孃還悄悄的、略帶尷尬的問她說可知為人妻所應做的事?
她很得意的答道:當然知道!
光瞧大娘和舞孃也知道為人妻子應盡的本份。做妻子不外乎討丈夫歡心,管理整棟大宅什麼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也不懂娘親何必如此憂心?
「小姐!小烏鴉驚歎的捧著一件衣裳,很小心、很歡喜的盯著它。「小姐,這襦裙真漂亮!」好像輕輕走一步路,那裙擺就像騰空飛行似的。她哪知這裙又名「月華裙」。所謂風動色如月華,便是從此處得名。別看這裙子款式簡單,不如貴族婦人身上穿的華麗,其實這裙幅共十件,腰間每褶各用一色,上頭輕描淡繪,色極淡雅,本以繡花鳥較為常見,不過這裙上繪的卻是少見的荷花,清雅脫俗,也難怪小烏鴉愛不釋手,幾乎就想捧著不放。
汝兒眼珠轉了轉,她不知哪裡冒出來的興致,搶過小烏鴉手裡的襦裙。
「把衣服脫下來。」
小烏鴉睜大了眼,不明所以。
「你喜歡這裙子,我就把它送給你。」汝兒眨眨眼。「反正也不是我的。過來,我替你打扮打扮。」
「小姐,這萬萬不可!」小烏鴉恐慌的低語;說什麼她也不敢拿姑爺送汝兒的禮物,要是一不小心弄髒了,就算她做一輩子奴婢都沒辦法償還。
「我說送你就送你。反正衣服這麼多,豬公也認不出哪件是他送的!既然你喜歡,我就送給你,你過來,我替你換上。」
「小姐,我不敢……」
「我的就是你的,什麼時候我們分過彼此了?在莫府多虧有你照顧我,現在只不過是送一條裙子,反正就只有你知我知,當作秘密,誰會知道?就算那豬分知道了,也有我替你頂著。」汝兒瞧見妝台上的簪子。「看你喜歡什麼,自個兒拿去,反正我本來就不喜歡戴那種玩藝,花枝招展的,難看死了。」
小烏鴉不敢置信的瞪著汝兒。難看?那一枝枝起碼上百兩的簪子,小姐竟然說難看?倘若她要能擁有一枝金簪,或者那襦裙,就算一輩子做牛做馬她都願意。
汝兒拉過半推半就的小烏鴉,開始脫起她身上的衣服。
小烏鴉是又喜又怕的。
「小姐,萬一姑爺進來了……」
「放心,剛才朱牛不是說過今晚他有事要辦?我看到天亮他都不會回來。」
「沒有一萬總有萬一。今晚是小姐與姑爺的洞房之夜,姑爺沒有可能不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