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厚總一生好神仙而求長生,光從他人宮二年前便開始那漫長的玄修生涯就可瞧出端倪。若能同那神仙說說話,討點長生之道,便是最大的願望。也難怪乎,一聞這入宮不過一、二年的道土接觸過那天上的神仙,自然是又驚又喜,巴不得他能引薦,再不然說說那神仙說過的話也是好的。
「真人,那天上的神仙到底說過什麼話?難不成連朕也不能知道嗎?」
楊明再咳了咳,道:「皇上,這雖是天機,可小的也想將這天大的事說與皇上知。若是……若是咱們能瞞著那仙人……」
厚總畢竟是少年性子。急道:「我不說,你不說,又有何人能知?」
「皇上說得是。不過,今兒個夜裡就你知我知,再也不說與窮人知。明天天一早,你就忘了此事,我自然也忘了此事,水不再提,就算是咱兩獨自在一旁,也不能再提,免得讓他人聽見了……」
「這是當然。這事就當咱倆的一個秘密,明天起早,就算瞧見你,也不提此事。」
楊明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小的就直言無諱。近三月以來京城無雨,皇上命我祈求甘霖,可如今仍沒下文,原來是另有一番原因。」頓了頓,見那皇帝期盼的臉龐,再道:「今兒個夜裡睡到二更天,忽地出現一仙人托夢。他道三月未下半滴雨,是因京城之內有天大冤情未白,如在五日之內,這冤案還沒法子得一平反,只怕對聖上修道成仙有所阻礙……」掐指算了算時辰,又道:「今兒個夜裡,坤寧宮一場小火就是由比而來……」語方畢,那門外忽地人聲鼎沸來,來人在門外匆匆通報:「啟稟皇上,不好啦!坤寧宮無故起火……」
又有禁衛軍來報:「啟稟皇上,坤寧宮火勢稍熄,已無大礙。」
那厚總當場臉色發白!顫道:「既然無事,就全給我退下!」言語之間,是不打算瞧那皇后是否受到驚嚇。
那厚總抿著嘴,道:「真人,先前你道若是此一冤情無法平反,對聯的修道成仙定有大礙?」言下之意是信了十成十。
「正是。」楊明嘴角浮起笑意,咳了咳,再道:「倘若皇上能平反此一冤情,不但對皇上修道成仙有所幫助,明兒個夜裡京城方圓百里之內,定有場大雨。」
「好!」那厚總坐下,道:「你倒說說看,究竟是哪一樁天大冤情能左右朕的修道!」
天初亮,阿寶便坐不住的跑出西廂院。
她是一夜未眠,全為擔心楊明之故。
打從昨兒個夜裡楊明離去,至今音訊全無。雖說不過是幾個時辰,但昨晚見他一臉愁容,足以想見事情的嚴重性。她雖是公主身份,可這一生也沒跨進皇宮一步!是不知其間的險要,若是楊明遇難……若是楊明遇難……
臉一白,不敢再深想下去。
本想去找兄長問個清楚,何以楊明同那仇似海夜闖皇宮,偏他一人留在楊府?好歹也該去幫幫忙才是。
行至花園,瞧見那楊善早站在那兒;換了件粗布衫子,拿著掃帚在那兒掃地……
他一瞧見阿寶,嚇了一跳,差點掉了掃帚。
「寶阿姨……不是!是寶……寶公主!」那語氣又是崇敬又是驚懼。
那一日身世之謎揭開,他也在場,而且還嚇壞了!當初以為她是有錢人家的好小姐,大他不過四、五歲,稱她寶阿姨是因為她是楊明的未婚要,既稱楊明為楊叔叔,總不能還叫阿寶是寶姊姊吧?
可他是萬萬沒料到,她竟是流落在外的公主!他不過是個小乞丐,是連為公主提鞋也不配的。劉伯還好,他於阿寶有恩,留下來是應當。可他呢?乞丐又怎能與公主住在同一地方?更別提她當初想收留他的意願了!他只盼能在場府做個小小的家僕,管吃管住,就足夠了,可再也不敢奢望在這裡吃好穿好……公主哪!身份多偉大,他若有一世能成為有錢人家,便心滿意足了,哪敢想像自個兒是王公貴族呢!
「阿善,天才剛亮,你怎麼就起來了?」她瞧見他拿著掃帚,身上穿著粗衫,簡直跟她當初在牧場的模樣沒兩樣嘛……
「我……寶公主,我睡不著,所以就來整理整理花圃……」沒敢跟她說的是,是他為了表現自己能做苦工;曾跟李總管說過,希望留下來做長工,可那李總管言道,他是阿寶的客人,怎能在楊府做苦力?
但那李總管又豈知阿寶是公主身份?他這乞丐怎配作公主的客人呢?說不定哪日讓楊明或阿寶發現他還在這裡吃白食,一腳踹他出門也不是沒有可能……
「別叫我公主。你還是叫我寶阿姨,我可從不認為自個兒是公主身份。」阿寶瞧他一臉怯怯懦懦的,用力拍了拍他的背道:「你是怎麼啦?是李總管虐待你了嗎?我讓你來,可不是讓你做苦工的,你可是我的客人呢——」
「不是李總管要我做的,我——我是自個兒想做的。你是公主,我不過是個街頭乞丐,怎配作你的客人?寶公主……寶阿姨,你能不能讓我留下來?」
「你愛留多久便留多久;待義父的罪名洗刷,我讓楊明請個夫子,教你讀書寫字,你說好不好?」
楊善呆了呆,顫道:「寶阿姨……你當真願意讓我留下?」
阿寶點點頭,明白道:「我向來不說謊話,說一便是一。你留下便是客,沒有在這裡做苦工的道理。」拉起他的手,再道:「現在廚房大概也準備好早膳了,你先過去吃,我待會兒再過去。」
楊善激動地點點頭,差點流下眼淚,正要跑出花園,差點撞上一個小姑娘。
「別沒長眼睛的!這是給寶小姐吃的呢!」那看似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捧著一盅湯,走進花園裡。
那楊善一聞其中散發的香味,當下就餓壞肚了,忙跑往廚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