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正要去吹熄微弱的燭火,西門恩忽地拉住她的手,溫聲道:「先別吹,我想瞧瞧你。」將她拉坐床上,發現她雙頰極紅,他楞了下,不由得撫上她蜜色的臉頰。
溫溫燙燙的,卻不似發燒。
「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因為我很高興啊。」她露齒笑,閉上眼睛蹭著他的掌心。
西門恩少見她如此高興,心裡微微驚訝,卻也沒有懷疑她什麼,視線落在她鮮紅欲滴的朱唇上一會兒,才悄悄移開。
「你做了什麼事,這麼快樂?」
她張口,隨即搖頭,笑道:「秘密。」不能先說,怕萬一猜錯,那就再讓他失望了。
西門恩的表情未變,眼底卻透著擔憂,柔聲提醒:「你要做什麼都好,就是別做傷害自已的事。」
「沒,我沒有。啊,我好高興,高興得都快睡不著。」
他卻不能不睡,她將抱回房的書跟偷拿回來的饅頭一併放在桌上,解了衣。注意他的視線刻意落在它方,她不以為意,吹了燭火,爬上床的內側,在他還沒有主動抱自己之前,一雙藕臂已經緊緊環住他的腰,鼻間都是他的氣味混著淡淡的藥味。
說出來一定會被笑的,她一天之內最快樂的時刻就是抱著他睡覺。
「你帶饅頭回房做什麼?」燭火熄的剎那,他瞧見了。「你沒用晚飯嗎?」
「我忘了,剛才餓得很,便上廚房拿了個饅頭,不過回來瞧見你,我快樂得又飽了,吃不下了。」
她到底在快樂什麼?有什麼秘密不能說出來?顯然,這個秘密是在今天才發生的。腦中浮現祝八告訴他的話,他眉頭一皺,忍住要脫口的話。
「我好喜歡你,別離開我。」
他聞言,微皺的眉宇鬆開,自覺懷裡躺的不是老婆,而是一隻老愛磨蹭他的小狗狗。掌心慢慢順著她柔軟的髮絲,笑道:「我知道,你不用天天說。」
「姊姊說,這叫言咒。天天說,用最誠的心去說出每一個字,遲早會靈驗的。」話鋒一轉,她問道:「你覺得那個姓聶的大夫開的藥有沒有效?服了之後,有沒有覺得好多了?」就算他的病與醫無關,但還是奢望著有奇跡出現。
巫與醫本是一家,直到後來才分開……對她來說,總有幾分相似之處。
他沉默了一會兒,沒告訴她那聶六也十分驚奇,瞧不出他的病狀,只能開些調理身子的補藥。他微笑道:「我精神是好多了。」
黑夜中,幾乎可以瞧見小臉發亮了。
「真的有效嗎?他是神醫啊!」她又驚又喜。一天下來的喜悅幾乎滿出了過去十七年來的快樂。她好怕這些都是在作夢,夢醒了什麼都沒有。
西門恩不動聲色地跳離這話題,改說道:「以後你記得要定時用飯,若是真不小心忘了,就叫阿碧去廚房煮碗麵都好,別空著肚子或拿冷饅頭吃了。」
「嗯,你若願意跟我一塊三餐定時,我一有人陪著,就不會忘。」
這丫頭分明是拿她的健康要脅自已,他沒有說任何話,卻知自己會依著她。
她又道:「今天我只是待在書房久了點--」
果然是在書房。
心裡的擔憂又現,他斟酌著如何開口,才不會引她懷疑,過了一會兒,才柔聲說道:「我聽笑大哥說,你十姊最近常上書房,我知道你這幾日不想見她們,不如你要什麼書,我吩咐阿碧去找給你,你就陪我待在房裡……」
想起她的膚色是長年曝曬在陽光之下,與幼年那幾乎透明的肌膚相比,簡直天差地遠,由此見,她應極喜在外頭走動。
思及此,他補充道:「你若覺得悶,我讓阿碧陪你出門走走,好不好?」
「不好,我不想自個兒出門,我等你。」
「等我?」
「等你身子好了,能走動了,我們一塊出門。」
如果他不好,豈不是要她一輩子都要守在西門府裡?心裡覺得不妥,正要開口,她卻將整個臉埋進他的胸膛裡,作勢欲睡,他只好住口不語,任她將自己抱得緊緊的。
他是無所謂,但天氣熱,門窗都關緊,她這樣抱著自己,不會發汗嗎?就算這樣問她,她也是不肯放手吧,她十分喜歡人的體溫……是不是該感謝她第一個見到笑的男子是他、第一個抱的也是他,而非西門家的其它人?
低頭輕輕吻了下她的發頂,她似乎震動了下,腰間快被她勒斷了,想來她還沒有睡著。他知她極喜歡有人碰觸她,尤其是他一碰她,她就像小貓小狗般的湊上來。
他唇畔含笑,輕輕將她環進自己的雙臂裡。他身子已是累極,神智在似睡非睡之間,方才只是強撐在等她--這幾天她不知埋在書房裡做什麼,怕她陪著自己無聊,也放任她去,只是沒像今晚三更天了才歸來。
他想起祝八加油添醋的說法,不覺為十五擔心起來。義三哥是自己人,就算現在長年不在府裡,但自幼一塊長大,怎會不相信自已人,反而相信一個外來的祝八?
只是祝八畢竟是十五的姊姊,若是鬧得太難堪,對十五隻有壞處,他又怕祝八再傷十五的身心……
意識雖模糊,卻始終繞著祝十五在打轉,不知過了多久,忽地懷裡的身子動了動,像是慢慢地往後退去。
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就算她睡姿再不舒服,也要抱他一整夜才肯鬆手,怎麼突然間拉開彼此的距離?
他暗惱自己的粗心,她的臉紅成那樣,說不得真是生了病,卻強裝開心,思及此,正要張開累眼,忽地干唇被舔了下,溫溫的唇貼著自己,輕輕摩擦著,讓他的干唇微微濕潤起來。
他心一動,頰生紅暈,她卻喃喃自語:「這樣也沒醒,一定是睡著了吧。」
他乾瘦的臉龐被碰觸,輕輕地、慢慢地,被她的指腹摸著,由眼到鼻,再到嘴。她想做什麼?
「我實在睡不著。不行,愈早解決愈好。」
她的話落進他的耳裡,他一頭霧水,棉被仔細地被蓋好,她躡手躡腳地爬下床,極力不驚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