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啊,我是來送便當的,請查收。十五個便當,附贈紅茶。」
那男人楞了一下,才露出笑容:「我差點忘了。」遞給她千元大鈔後,又說:「小姐,麻煩你幫我把便當拿進主屋去,剩下的錢不用找了。」
他的笑,真好看。一時不察,被他的笑迷得暈頭轉向,呆呆地提著便當往主屋走去。
白馬王子哩……原來藍屋裡,真的住了一個有肌肉的白馬王子,她的夢想成真了一半呢。
一進主屋的大廳,看見行李箱還在,主人應該是這幾天才到,還來不及整理行李吧。
腦中還充滿肌肉王子的笑顏,她傻笑地放下便當,突然看見後門慢吞吞地走進一個人。
那人高高瘦瘦的,穿著白色的休閒衫,一頭黑髮十分整齊,垂著頭,看不清他的長相,她也沒有興趣多看,這種男人一見就是弱雞,太斯文的她不愛。
正要離開,忽然見他快撞上便當,她叫道:「小心!」
那男人驚動了一下,避開便當,趕緊抬起臉來,在看見她時微微楞了下,隨即淺笑道:「謝謝。」
他的面容漂亮溫柔,雖呈一種不健康的蒼白,卻是十足的美男子,但吸引她的不是他的貌色,而是他的笑……讓她的呼吸停頓了。
「你的臉……還好嗎?」
他的聲音十分溫和,她乍聽之下,以為自己臉紅被他取笑,直到他指指自己的臉頰,她才恍悟他指的是貼在自己臉上七、八條的OK繃。
她隨意應了一聲,臉上愈來愈燙,只好胡亂說道:「我是送便當的,排骨便當一個六十元、雞腿便當一個六十五元、豬腳便當一個……」
天啊!她在說什麼?連她都不好意思起來了,他還能微笑聆聽,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意思。
她連忙揮手,叫道:「我走了,再見……不,是謝謝惠顧!」她跳下階梯,火速往像大門的地方衝去。
「不對,是往右手邊。」他走到門口,輕喊道。
不用覺得臉燙,也知道自己一定是滿面通紅,不敢回頭,一路衝向右手邊的大門口。
一直想要大口大口地呼吸,可是肺像是被塞住了。想要再看一眼,想要再看一眼就好……心裡一直叫著,讓她不得不回頭再望一眼。
那男人,還站在門口目送,一見她回頭,露出美麗的微笑來。
她差點失了神,看見肌肉王子突然出現在那男人的身後,一把抓住他纖細的手臂。肌肉王子是她的最愛啊!為什麼她移不開自己的視線?為什麼?
「天,就算他長得漂亮,我也不是一個貪色的人啊!」她哀叫,用力拍了一下額,不敢再回頭,衝出大門。
你說,我們的緣分有多深呢?
很深很深--
到底有多深呢?
盛暑熱人,就算是入了夜,渾身仍一股燥熱。他天生體涼,熬得住這股來勢洶洶的暑意,但他的小妻子卻熱得好幾夜都難以入眠……明明她熱得難受,偏還要抱著他的身子推說不熱,唉,只得誘她說話,轉移對熱度的注意。
「多深……我們的緣分很深很深……」她半趴在他身上認真答道。
「很深嗎?」他合目,微微笑道:「深到下一輩子嗎?」
「嗯,到下一輩子。我只要你,不是你,我不要。」
他心弦一動,知她說的是真心話。未來虛無縹緲,誰能真正預知呢?
「你要怎麼知道是我呢?」
「你會笑,對我。」
他張開眼睛,輕輕一笑,想起他是第一個對她笑的人。即使現在她心中只有他,她仍愛看旁人的笑,有時他也不得不想到若是對她笑的第一人是別人,自己只怕與她就沒有夫妻的緣分了吧?說到底,還是冥冥中注定。
「每個人,都會對你笑的,十五。」他柔聲說道:「那時,你要怎麼認我呢?」
她微楞,隨即答道:「只有你的笑,會讓我意亂情迷。」
西門恩聞言,眼裡閃過訝異、驚喜。從來沒有料到會是這個答案,心裡滿足自然不在話下,最後他輕輕抬起她佈滿薄汗的小臉,輕啞問道:「十五,你真的不熱嗎?」
她原要搖頭,怕他要趕離她,後見他眼神透著淡淡的情慾,她臉一紅,知道他要做什麼了。
「不熱。」她細聲答道:「一點都不熱。」
他微笑,輕輕吻著她的額、她的鼻,她的唇,挑起彼此另一種熱度,身子慢慢覆在她身上,小心不壓疼她,附在她耳邊低語:「十五,下一輩子,我就靠你來認了,就靠你來認了……」
「咦?又要送便當?」
又要去見那個白臉書生?心臟猛跳著,支支吾吾說不出理由來,只得再騎著腳踏車送便當啊。
「這麼有緣?不不,不是跟他有緣,是跟肌肉王子有緣!」
一想到肌肉王子健美的身材,立刻打起精神來,讓腦中浮現王子的英姿,準備流口水--
不到三秒鐘--
「哇!我怎麼又想起他的笑了?纏了我一整夜還不夠嗎?」山坡路上傳來大叫:「我的目標是肌肉王子!加油啊……啊啊,我的便當別跑啊--」
玩心二起--
天黑黑的,月亮圓圓的,勉強仰頭望著,卻沒有辦法讓月光照在自己的臉上。
靠著鐵柵外的黃土上,有一朵開得很漂亮的花……她知道這叫花,每天每天有人經過時,她都會看見幾人捧著這東西,嘴裡喊著「花」。
有的人,會把花送給另一個人,另一個人總會笑嘻嘻的……如果,她把花送給人,那會不會有人對她笑?
瘦瘦的手勉強從鐵柵窄小的空間伸出。努力地伸啊伸,卻始終碰不到那朵離她不遠的花。
她心裡一急,拼了命地踮起腳尖,整張小臉緊緊貼上鐵柵。再差一點點……差一點點就能摘到可以讓人對著她笑的小白花了。
從她有記憶以來,她就一直縮在這間連一個大人都塞不進來的小地牢裡,從她鼻子以下的身子都在黃土之下,只有這兩年,她長高了一點點,小眼睛才勉強能從上方透氣的鐵柵中窺視出去,她才發現原來她之前在地牢裡聽見的聲音、看見的微光都是從鐵柵外的世界裡來的,那……為什麼她不能跟外頭的人一樣走來走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