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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停步回首,躲在她身後的如敏掩嘴偷笑。
文容郎略嫌尷尬的拍去身上落葉,拱手陪笑:「這位大姊,請問你要上哪兒?」
璇璣福身微笑。「我跟如敏要上觀戲台習字,文公子要來嗎?」
「觀戲台啊……」他失望之情溢於言表。「大姊不出上古園嗎?」
「我專伺候三少爺的,自然少出上古園。」璇璣瞧他一眼。「你要找懷安?」
「咦?」他的臉微微泛紅。「在下……在下只是納悶前陣子還見到懷安姑娘在三公子身旁伺候,怎麼這一陣子卻換了人而已,並無他意。」
「元總管讓她到府裡其它地方做事了。」她捧著筆墨往前走。文容郎見狀,連忙跟上前。
「在下逛過府裡四周,就是沒有瞧見過她。請問大姊,她究竟在府裡哪個地方做事?」
「那可要去問元總管了。」璇璣心不在焉的說,舉步走上觀戲台。「你找她有急事的話,方才元總管才出上古園,要追就得快點哦。」
「我……我沒什麼事……」猶豫了下,忽然抓住璇璣的衣袖。「這位大姊,可否請你幫我轉告懷安……三公子!」跟著這丫鬟上觀戲台,才發現聶封隱早坐在裡面。一見到他,心裡就忐忑不安,立刻將美貌的懷安拋諸腦後。
「三少爺,你也在這兒?」她脫口,十分驚訝。
「怎麼,這兒就准你來嗎?」聶封隱瞥了眼她被扯住的衣柚。「若不是還有個小丫鬟,我還真當你們在此私會呢。」
「不不不……我沒有!三公子千萬別誤會!」文容郎迅速放下手,如被灼傷似的。
待在上古園也有好一陣子了,雖然只跟聶封隱設過短短的幾回話,但他還懂得察言觀色——這大姊絕對是這聶封隱的女人。
他實在不明白高格調的聶封隱怎會看上這樣的女人?至少有懷安這樣的美色當前,誰會注意到這大姊的容姿?懷安啊……一想到她的美顏,心魂就移了位。來聶府,從來沒有想過會遇見這麼美的女子,可惜是個丫鬟,以他笑世生的身份,她最多只能是妾。
「沒有就好。」聶封隱淡淡地說,轉向璇璣:「你不是要教小丫頭習字嗎?」
「是啊,三少爺有事要璇璣做麼?」
「沒事就不能來嗎?這戲台視野好,地方也不小,七、八人坐在這兒都綽綽有餘,我想換至此看書,不成嗎?」
你是主子,當然成。只是太過讓人起疑竇了,璇璣瞧了他一眼,將筆墨擺上桌。自上次從鏡橋回上古園之後,他的性情大有改變,雖然脾氣還是時好時壞,但卻很少怒罵她了,甚至時常在她面前談論起書來。是為什麼呢?連她的工作量也忽然減輕不少,所以才會趁著午後教如敏習字。
他必定知情,也知道觀戲台是她教字的地方,卻未加干涉,這真的實屬難得。
但如今這樣的好日子要結束了嗎?
「璇璣姊,我是不是要磨墨了呢?」如敏小聲的問,將紙攤開。
「磨吧。」回答的是聶封隱。「我倒想瞧瞧夫子之女是如何教人習字的。既然文公子在場,也請坐吧。我正要向文公子討教討教。」他遞上了《孽世鏡》,他身後的元朝生將它收回木匣之中。
「這……也好。」文容郎擠出笑,跟著坐下。「說是討教不如說是互相切磋,我對三公子慕名已久,能在三公子門下出書,實是在下的榮幸。若不是為杜絕其他冒充之人及杜絕其它書肆仿刻《孽世鏡,在下實在不願站出來。」
「啊?」璇璣抬首,脫口道:「還有仿刻?」
「是啊,你不知道嗎?」聶封隱揚起眉。「我忘了你養在深閨,難出大門一步。有不屑小書肆在偏遠之地仿刻《孽世鏡》,不論刻法、上墨都十分的粗糙,放不上一年,墨汁便已脫落。他們竟還堅持笑世生授予他們權利刻印的。」
「喔,原來如此……」她垂下臉,漫不經心的揮毫。
文容郎看了看他們,說道:
「我會寫《孽世鏡》,還是受社會風氣影響。我朝皇帝多昏庸無道,若單是這樣也就罷,偏偏縱情聲色到今人發指的地步。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如今放眼我朝,臣子文客更是毫無顧忌的狂嫖濫淫,美其名是藝林佳話,實則不過是堆爛泥。我就是瞧不下去,才出這部警世之作。」
「哦?」聶封隱目光如炯地注視他,瞧得他不由自主的調垂了目光。「文公子,你的寫法真實而入骨,我還真以為你是以週遭人為範本,將其寫下,才會如此生動而令人震撼。」
璇璣揮毫一時不穩,滑了出去。
「璇璣姊,怎麼三少爺說的話,我都聽不懂?」如敏小聲地詢問,悄悄地看了元朝生一眼。
她漫不經心的微笑。「三少爺跟文公子在談正事呢。他們談書,我們習字。你瞧,這是什麼字?」
「是……是……前兩天璇璣姊教過我的,是……是韓?」
「是朝。記得嗎?我們先從附近的人名開始學起,這樣才好記,以後你看見這個字,就想到元護院。」
「朝……是元……元大哥嗎?」如敏的臉垂得低低的,聲如蚊蚋。
「是啊。」如敏臉紅了,那表示她的意中人就是元朝生嗎?若對象是元朝生,那麼就是如敏的福氣。
「現在,學字是不是慢了點?」文容郎抓住機會岔開話題。他轉向璇璣:「女人家學讀書,可找不到什麼好婆家的,尤其又是一名丫鬟,有哪個家丁願意娶比自己聰明的女人呢?」
璇璣皺皺眉頭,微笑說:「多學點總是好的。」
他搖搖頭。「娶妻當娶賢德女,當一名女子無貌而有才時,那怕是婆家難找了。」
「那是世間男子一般的想法,誰說在這世上就沒有一個跳脫俗見之外的男人呢?」璇璣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