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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記得聽過五爺是來自南京城的聶姓人家,家中兄弟眾多,每個人身邊必定有一名死忠護衛,不能再多,因為該名護衛得守護主子到老到死,而五爺卻破格收了兩個。誰才是他一輩子的護衛?
他並無意搶狐狸王身邊護衛之名,但從小兩人對狐狸王的稱謂已表明了五爺看待他們的態度。但為何還要隨玉練武?她是真不適合啊,再練下去也未必能及得上他現在的功夫。
「再武兄。」
「怎麼?想說話了嗎?那也得看本大爺有沒有心情陪你。」
「我是想勸你思過。一進島,五哥就把我們丟進牢裡,要不思過,怕一輩子也別想走出去了。我在思過,我已經在思過了,下回絕對不莽撞行事,思過思過。」她雙手合十,隱住笑。
「啐,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什麼時候開始她也變孬了?「我一輩子都不原諒那些倭人,我見一個殺一個,不會有任何一個倭人從我眼下逃過,我遲早殺他個片甲不留……咦?沙……沙神父。」他的眼晴瞪得大大的,幾乎跳出了眼眶,看著不知何時走進地牢的沙神父正站在隨玉身邊。
她笑咪咪的,因為她愛笑嘛。從他被撿回狐狸島後,就知道她愛笑了,可她笑得好賊,連眼睛都彎了起來。這種笑容多可怕,足夠讓他心跳一百、悔不當初了。
「沙神父……是五爺叫你來的。」他試探的詢問這個待在狐狸島多年的葡萄牙神父。
近三十歲的沙神父微笑點頭。
「狐狸王要我過來瞧瞧誰願意懺悔。」待在狐狸島多年的結果就是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語,幾乎蓋過了他原來的葡國腔調。
方再武凸起來的眼珠瞪著他好一會兒,才遲緩的移向隨玉。「你知道他來了?」他的牙縫開始緊密。
「我知道啊。」她露笑。「而且我思過了,沙神父要放我出牢了,再武兄,晚上我會帶牢飯來探你的。」
沙神父認真的蹙眉,但眼裡淨是笑意。
「隨玉姑娘,狐狸王的命令是關在水牢裡的一律不准進食。」
「喔,我忘了。」
「樊隨玉!」
擺明了就是放水!明知沙神父一進地牢,從隨玉那個角度定能瞧見他的,混帳!明知爺的心本就偏了,但——就是氣不過。
「隨玉,先去換下一身髒衣吧。這地牢的寒氣別吸太多,會傷了身子骨的。」沙神父關切地說。
「好。」她隨和的笑了笑,朝方再武擺了擺手。「再武兄,我先走了。思過思過啊,要思過才能脫離苦海。」
「樊隨玉……」混帳傢伙,只能眼睜睜看他們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外。方纔若是給他一點提示,他也能脫離這冰冷的苦海啊,沒義氣!
他向前動了動,手銬腳鐐扯動了他的粗骨。該死!他的銅筋鐵骨是熬得過這牢裡的寒氣,也確實他該受罰。有多久沒有嘗到那股殺人如麻的感覺了?殺到忘了五爺,忘了家恨,只想要沾血,這就是五爺將他關在牢裡的原因?他咬牙,腰間的軟鞭被暫時沒收了去,上頭尚沾著血。沒了武器就像被剝掉一層皮似的,要他這樣一個人度過幾天,沒有任何人可以拌嘴,那肯定是一段非常難熬的日子。
「該死的樊隨玉。」他垂著頭,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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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推開「藏春」的門,輕微的吱呀聲顯然並末驚動屋內的任何人,他無聲無息的閒踱進來。
屋內的擺設相當簡單——一張床、一張圓桌、兩張梳背椅再加一個櫃子,就什麼也沒有了。床旁有個屏風,屏風上頭倒掛著男裝,斷續的潑水聲從屏風後頭傳出來;男人的嘴畔泛起詭異的笑,拿下狐狸面具,露出了邪氣陰柔的臉龐。
他的臉應是好看的——英鋌而俊秀,沒有斯文味,卻極具江南瀟灑男兒的特質,瞧過去的第一眼就是賞心悅目的;但當他的視線從圓桌上的紀錄冊抬起時,他善惡難辨的黑色眼眸改變了原本無害的臉龐。
他隨意翻了翻紀錄冊,紙張翻動的聲音好一會兒才驚動了屏風後的人。
「誰?」
男子冷冷哼了聲,隨意踢起了個椅子,往屏風打去。
「呀?!」稀嚦嘩啦的水聲濺起,鐵棍將屏風打回,順勢向他擊來。他的雙手斂後,側了側身,輕鬆閃過,棍隨他的身形轉移,勁風打在他的身側,他有些厭煩的抓住鐵棍一抽,同時,提步向前扶住重心不穩的持棍者,手順著她赤裸的腰間一滑,將她壓進澡盆之中。
「五哥!」她倒抽口氣,忙不迭的將雪白赤裸的身子滑進水裡。
「不是我,還會有誰?才一個半月不見,你倒忘了在島上誰有膽子敢未經通報進『藏春』?」
「是……是啊。」臉上火熱熱的。她怎會忘了五哥的老毛病呢?隨玉的眼瞪得圓圓的,目不轉睛地注視聶泱雍用腳拐起倒地的梳背椅,泰然自若的坐下:「五哥……你有事?」
屏風是倒了的,他沒避嫌的就坐在正前方的窗前,離澡盆僅幾步的距離……她的肩抽動了下。五哥不避嫌,但……但她避啊!混蛋……不不不,不能罵他,五哥是天地間她最尊敬的男子,怎能罵他?但,該死的,從她十三歲起,五哥就沒再犯過這種毛病了。
「怎麼?我在場,讓你尷尬起來了?」
廢話,男女有別啊。
「不……」她氣虛地答道,在他面前就是說不出否定的話來。
「那就好。」他的眼睛隨意地掃了她一圈。
「我……我以為五哥會待在房裡,等我過去。」她的身子再往清澄的水裡滑了滑,暴露在水面上的肌膚因他的視線而發麻。
「我是在等你,可沒想到等了大半天,你還慢吞吞的在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