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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單眼皮細長的眼還是睜得圓圓的。五哥的功夫肯定高過再武兄,雖然鮮少兒他出手,但方纔五哥隨意的一腳,就已夠讓她驚歎不已了。
「誰准你未經通報就進來?」
「咦?爺。」方再武聽見聲音,就在屏風之後,想再踏前一窺究竟,聶泱雍閃身從屏風後頭閒踱出來。
「爺,原來你在這兒,我還當你上北邊去了呢。」
「你以為我放你出來,處罰就會結束?」他挑起了眉,從他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
方再武的笑容隱沒了。
「不,我沒這麼想。」他的臉開始發苦。方纔還真以為繼隨玉之後,好運也降臨到他身上呢。他有些奇怪地看著聶泱雍拾起地上的男裝往屏風後頭丟去,他怔了會,才訝道:
「隨玉在後頭?」舉步正要往前,忽聽一聲:
「這是女孩家的閨房,你想胡亂闖上哪兒?」
「咦?……爺,我跟隨玉就像是哥兒們,她的閨房我哪一塊地方沒踏過?」
「哦?」淡淡的一聲,聽似與平常一般,但總覺得心裡起了一陣哆嗦。
他說錯話了嗎?五爺的心思總是難捉摸,也根本追不上他思考的速度。
「爺……隨玉!」他眼一亮,瞧著隨玉的臉蛋從屏風後頭探了出來。她出現,他就心安了,起碼她是女人,是女人就是朵解語花,可以將五爺的話揣摩得一清二楚,就算不能,也會有個同伴一塊受難,真好。
「你……你在幹嘛啊?」他皺起濃眉。「頭髮還是濕的……」遲了半怕才驚覺剛剛她是在沐浴……他又呆了呆,目光轉向五爺。
五爺……方才不也在屏風後頭嗎?
他的人雖粗枝大葉,可也清楚若看見一個女人裸體的感覺是什麼……他嚥了口水,不知開口的第一句話是不是要替隨玉出頭。
「再武兄,我還以為你得再關上個三五天,方能重見天日呢。」隨玉笑道,端來梳背椅讓聶泱雍坐下,她濕漉漉的長髮遮了半邊容貌,雖然穿著男裝,但女兒之態畢露無疑。見他沒應聲,她抬臉笑道:
「再武兄?」
「啐……啐!誰說我還得關個三五天,你少咒我,別以為有爺給你撐著,你就什麼也不怕了。」方再武回過神來,對著她罵道。
她走至聶泱雍的身後,朝他扮了個鬼臉。
方再武凶狠地瞪著她。「真他媽的王八羔子,有種咱們出去打上一架,別躲在爺身後。」方才是眼花了吧?他還真以為這丫頭……有點女人味了。
「關了一天,你的莽撞倒還在。」聶泱雍眼眉一挑,黑瞳露出詭異的神采。「也該讓你去磨磨。你覺得換個方式如何?去接船好了。」
「接……接船?」這是處罰?
「五哥說的可是接每回聶家送書來的商船?」隨玉猜道。這對再武兄是輕輕鬆鬆的一趟任務,算不上處罰的。
「正是。」奇特的笑浮在他唇畔。「如何?換不換?若是不願,我讓你再關上個三天,你便可出來。」
「我……我當然選接船。」方再武雙拳合抱,忙喜道:「多謝爺的罰,奴才保證將書一本不漏的接回來。」
「五哥罰這麼輕,肯定有鬼。」隨玉低喃。
狐狸島暗礁多,不常進島的船通常會有引路船接回;而狐狸島什麼都有,就是無法自己生產書籍、紙張。據說五哥的兄弟中有人開書肆,每個月會將新出版的書送往狐狸島。送來之後,誰都可以看,誰也可以不看,唯獨她,五哥殘忍的要將她每一本都讀完。
「好,你自個兒允諾了,可別再教我失望。」聶泱雍別有深意的說完,將箭頭轉了向。「隨玉,你的徽州之行呢?」
「喔。」隨玉忙上前,怔了怔,圓桌上除了茶壺,便空無一物,她是放在哪兒了?是方才五哥踢倒屏風時也一塊弄翻了嗎?她彎身鑽進桌下。
「隨玉,你找什麼啊?」
「我……」
「找你的紀錄冊子?」聶泱雍狀似無意地問道。
隨玉聞言,「咚」的一聲頭撞上圓桌。她吃痛的抬起頭:「五哥……冊子在你哪兒?」
他笑了,笑得很邪氣,笑得讓人不相信他說的話。「你什麼時候交給我了?或者,你是指,我『拿』了你的東西?」
「但五哥知道我在找什麼啊。」他又想玩她了嗎?寧願跟再武兄一塊去接船,也不願老被他耍著玩。
「誰會不知道你在找什麼。」他瞇眼起身,顯然有些不悅。「你若用心記事,豈會用得到著以冊子記事?」
「我……」隨玉臉微微脹紅。
他隨意擺了擺手。
「不必再說。不管多久,我要你把徽州之行口述出來,不准照冊子念。」
「五哥……」她眼睜睜的看著他走出去。
「對了,」他忽然回首,看著她滿臉的期待。「待會兒你親自去泡壺茶來,我還真喝不慣其他人泡的茶。」語畢,悠閒的離去。
「不用說,你的冊子是教五爺拿去啦。」就算莽夫如方再武,也知道是五爺摸了那把冊子。他搖搖頭,有些幸災樂禍的瞥了她一眼。「你好自為之吧,隨玉小妹,我只要接船即可,只要接船啊,哈哈哈哈。」
沒有了冊子,她的下場會很慘,比他還慘唷,活該啊!
第二章
天微亮,翻了個身正要再好眠,卻「咚」的跌下地。隨玉撐了撐迷濛惺忪的眼,以為自己身在「藏春」,但映入眼簾的是船圖、船模,還有成堆的航海書。
她是在船屋吧?打了個呵欠,跌跌撞撞的爬起來。
「隨……隨玉姑娘?」生硬的漢語著實讓她嚇掉了魂,忙回過頭,瞧見昨晚未關的窗前露出一顆頭,頭上是倒豎的紅髮,說明他是佛郎機人;他的眼晴跟沙神父一樣的藍,半是稚氣的臉長滿雀斑。
「你……」她瞇起眼,迅速退向矮櫃旁,摸索了一陣,才發現與她同高的鐵棍未帶來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