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曉郁歎了口氣:「我……在鎮上沒什麼朋友。」原本把癡武當情敵的,到頭來才發現她們連情敵也算不上,童晃雲自始至終就只愛尤癡武,而尤癡武的個性教人打從心底就氣不起來,想要妒恨也做不到。
「這樣啊。」田爸萬歲,好好吃的滷味:「看得出來唷,你的脾氣改一改會比較好。」為表加強說服,癡武還用力點了點頭。
「你……尤癡武……」
「叫我癡武吧,小武也行。」摸了摸嘴,直接倒向床上:「睡覺吧,曉郁,明天你還要當嚮導呢。」
「嚮導?」這女人還真會物盡其用。「你跟童老師完全不一樣……」是青梅竹馬的關係讓童晃雲的眼裡只有尤癡武一個女人吧!忽然之間,開始同情起童晃雲了。
「是啊,童……跟我是不一樣的。」刻意不想起童的。每次一想起,心頭就糾結一團亂,癡武煩躁的爬起來,一臉苦瓜。「他在風雲的樣子……讓我覺得好陌生。」
「童老師在學校想當穩重。風雲的武術老師向來重男輕女,我剛進去時受他照顧許多。」她不太能合群,至少沒像癡武這樣。即使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在鎮上依舊沒有什麼朋友,上了風雲遇見童晃雲,那種感覺像是忽然間有了防禦同盟,一顆心悄悄傾向他。她不愛當第三者,所以寧願放棄……「啊,你幹嘛?」尤癡武抱上了她的腰,靠在她身旁睡起來。
「我們是同伴,你瞧我進風雲也是受盡欺凌,嗚,我好可憐咧。」
這女人有點瘋瘋癲癲的,童晃雲怎會愛上她呢?田曉郁有點氣嘔,拉過薄毯蓋住兩人。「風雲的階級觀念很重,你只是個工友,尤癡武。如果你考上武術老師的資格,那又另當別論了。」聽說尤癡武是童晃雲的師妹,看不出來……童晃雲的根基比她穩上許多,這其間有什麼糾結她不清楚,但唐澤元對癡武想當感興趣是事實。很少見到唐澤元對人這麼有興趣,他通常只對身懷武術的男人有高度的熱誠,不分出勝負是絕不肯放棄,對女人則鮮有興趣的。好比她剛進武術學校時,在課堂上只試了她一拳,就收了手,沒再嘗試她的底限。癡武是個例外啊,但願她跟童晃雲能一帆風順,沒有什麼意外……退了一步,海闊天空,心情忽然大好。
「我這種半調子考不上的。」癡武又搔了頭髮。「我很懶的,練武太累。」當初醉心武術的原因已經不存在了,這輩子只要童保護她就夠了……童哪……
一向就喜歡依賴著童,連那幾天溜到童的宿含睡覺也因為他在身邊而心安,已經成了一個習慣,沒了童的氣味就難以入眠……
她喜歡童,是真心的,卻沒想到童是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在愛她。
忽然想起童第一次來到尤家,瘦瘦弱弱的,有牛一般的脾氣。當時怎麼料也沒料到在未來的路子上會此依賴他,過往的記憶輪流跳進腦海,胸口有點喘,眼眶熱熱的,來到風雲就成了貪哭的小鬼。
不要了,不要再失去童了,失去他,心裡永遠都會破一個洞,她的過去會變得殘缺不全,而她的未來會是沒有生路的,因為童哪……
癡武忽然爬了起來。
「你……你幹嘛?」不會真要去偷老爸的滷味秘方吧?
「我……我想上山了!」癡武跳下床。想見童,想見他了,很想立刻見到他,然後,把心裡的話一股腦兒的告訴他。
即使成長後見的機會有限,即使見面時他總不多話,但她總是貪戀那樣的時刻,因為知道有一雙眼睛會守著她。所以她可以到處流浪而不寂寞,難以想像有朝一日會分離,不捨得童,不捨得童哪!
田曉郁怔楞。「你瘋啦?現在都幾點了?沒校車的!」
「沒關係,借我外套,星期一就還你。反正我能走下山,也能爬上山。」癡武隨便塞了塞背包,想了下,把滷味丟到塑膠袋裡一塊放進背包。「我去超商再買點零嘴。」
「尤癡武,太晚了啦……」完全抓不住尤癡武的心思。難得有一個同女人跟她秉燭夜談的,心裡有了點不捨。
癡武胡亂揮揮手,笑咪咪道:「安啦,這一點山路還難不倒我的啦。」走到門口,忽然回頭:「喂,星期一你上了山,可不要對我視而不見唷,你的床讓我睡過,是朋友嘍,賴也賴不掉了……」說完,她躡手躡腳的出了田家。
才晚上十點鐘,小鎮上還是黑漆一片。出了田家,癡武一路蹦蹦跑跑到超市。
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壓根兒沒人,癡武低哼著歌,遠遠瞧見那家超依舊亮著,她的腳步加快,自動門一開,嘴裡嚷道——
「小弟,有沒有手電筒,我要去當寧采臣趕路上山了——」話沒了完,圓眼瞠目:「你們幹嘛?喂,住手啊!」
七、八個少年拿著棍棒打先前的那個收銀男孩,男孩已經被毆在地連動也不動了。從癡武這個角度看去,瞧見地上一攤血,收銀機是打開的,裡頭的錢搶了光,癡武衝上前的同時,以腳勾飛了掃把。搶了錢就算了,為何還要將人打成這樣?
連掃了他們好幾棍,卻也被擊中二,三棍。對方人多勢眾,她氣不過,什麼樣的社會啊,即使自己自律了,旁人依舊打打殺殺,癡武旋身閃了好幾棍,少年在叫囂,猛打亂打的,背部挨了好幾棍,只有這種時候才恨自己沒好好的習武。癡武忍痛抓住其中一人的棍子,顧不得下手有多重,前腳直勾飛出去,將他甩在門外,左手擋了棍,身子一側,雙指直點對方的氣管。驚鴻一瞥的基本武術讓少年開始驚呼了。天啊!才倒下了兩個.在癡武還來不及動下一步,倒地少年如骨牌,在黑夜裡一個個垮下了——
「童!」癡武愣了楞,差點以為是思念過度的錯覺。嘴角開始笑,眼睛濕濕的,想要跑過去,冷不防的,後腦勺被一棍擊中,癡武痛叫一聲,往前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