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麻煩?」癡武指指自己。「我也能幫忙,不如我有空可以帶著畢業生到處看看。」
童晃雲看了她一眼。「你並非武術老師,學校不會允許你拿學生的安危冒險。」
平穩的聲調就像在平述一件無關痛癢的事般,這是童向來的語氣,但知童莫若她,總覺那句話裡帶有深層的含意,像根針一樣的扎進她的心裡。
武術老師啊……李承中那天的話始終記在心底,明年有武術老師即將退休,她沒想過要應考,平凡普通的生活是她所嚮往的,童那天也聽見了,卻沒左右她的想法,但總覺得……他在不經意讓會偶爾刺她兩針。
過份!癡武苦著臉。明知她依賴他的看法,卻硬逼她自己作決定。
「童!」她忽然跳上前,緊緊抱住他的腰。時常喜歡跳進他的懷裡,是因為童總能給她安全感,至少他的心跳能給她勇氣。
「癡武?」
癡武用力抱他了下,才退後一步,雙手斂後,吐吐舌。「沒什麼啦。」
童晃雲搜尋著她的眼睛,開口時聲音略帶沙啞。「沒什麼就不要隨便抱人,尤其在大庭廣眾之下。」
「嗄?」以往童都沒吭聲,她以為他不在乎的。是怕眾人的眼光嗎?但之前他還在大伙面前作出露骨的舉止,不是嗎?
有人說女人心海底針,童的心一輩子撲朔迷離,想尋個線頭都難。她的臉又發起皺來。過份!老愛丟些困難的問題給她。
「不管了!」癡武又撲上前抱他,笑咪咪的。「我在大庭廣眾之下抱你,又沒打雷又沒颳風的,童,你又不會少塊肉。」
「癡武。」她頭頂上的聲音停頓了下。「你再這樣……是得自行負責的。」
「負責就負責吧。」偏愛往火坑裡跳。平常握住童的手,總覺刺刺麻麻的,像觸電的感覺,害她心跳一百,但抱著童就有安全感蔓延全身。唯一的,只有他才能給她這樣的感覺,但願一輩子都不要分離哪——
表面上,風雲的生活照舊。
老師,學員上課的上課,下了課要是離拍戲現場較近的話,直接一蜂窩的湧來圍觀。女主角不太捧場,沒拍戲的時候只肯窩在旅行車裡睡美容覺,學生的情緒卻不因此受到挫折,反而引起更高度的興趣。
臨時的武打演員由唐澤元跟童的子弟輪番上陣,除了校長的直接要求外,實戰對打的經驗是兩個老師唯一的共同念頭。在彼此點到為止的範圍內,不含實際的人身攻擊。
李承中曾提過平常他們要撞上同堂課,童晃雲多半是拒絕唐澤元學員對打的要求,主因是唐澤元的學員習武相當敏銳,在初期的招數滿狠辣的,過招時不太能克制自我。
什麼樣的老師教出什麼樣的學生,李承中有感而發的說。
在武術逐漸沒落的同時,各派各門依舊糾結在誰強誰弱的意氣之爭中,中國的武術能流傳到三代以後就是奇跡了。
人總愛爭一口氣,只是爭錯了地方。老頭一輩子勞心勞力就為振興武術館,最後不過淪為一把爛泥。
說到底,還是平凡的日子好。工作人員將儲藏室的鑰匙交給癡武,她打了個呵欠,一天最累的工作就是等工作人員將場地整理好,如果在未開墾的林子裡拍戲,也不必等他們收拾好,她直接就能先回去睡覺。
好熱!最近天氣異變,明明要來颱風,難得入了夜還這麼燠悶,弄得一身是汗。
「收工了?謝啦,小妹。」工作人員朝她揮了揮手,陸陸續續走回男女宿舍。工友宿舍是在另一頭,癡武走了幾步,貪戀的回頭看看聳立在教室後頭的男宿舍。
童……的冷氣,好想念唷。
在這麼熱的夜裡肯定睡不著,想著想著,雙腿就不由自主的倒退,趁著眾人進了宿舍,鎖上宿舍門之後,她敏捷的爬上樹,從樹的枝條跳進陽台二樓,再站上陽台的欄杆,往上跳躍雙手勾住三樓,直接翻上演進三樓陽台,如此依樣畫葫蘆,爬上了七樓的宿舍,走進底端的安全門。門後沒人,躡手躡腳的進去,暫停在一號房前齜牙咧嘴的,隨即悄悄邁近四號房。
四號房門沒鎖,癡武推開進入,涼涼的冷氣迎面撲來。好舒服,癡武眉開眼笑,直接撲上童的床。
這回爬上七樓的時間比第一次足足縮短了三分之二,氣也沒大喘,想睡倒是真的。冷冷的房裡沒童的氣味,是還沒回來吧?
癡武的臉頰貼著柔軟枕頭,拉起薄毯來蓋,舒服得讓她滿足發笑。
童去做夜巡了吧?警民合作的最佳典範。學生入夜後就算有證件也不准外出,在強烈颱風跟少年搶犯的雙重威脅之下,那些拍戲的人員還能面不改色的搶拍進度,實是匪夷所思,搶收視率搶瘋了。
現在她只要值夜班,而童沒夜巡時,泰半會來陪她,兩個人就坐在那裡看拍戲,很安靜,有時可以兩、三個鐘頭無言勝有聲,累了就往童身上滑去。
想來自己都覺得可怕,依賴童的心愈來愈重,以往沒這麼黏他的,可惡。
昏沉之中快睡著,還得拖起疲憊的身軀去洗操。癡武搖格晃晃走進浴室,隨意沖了個涼。
「完了!」洗完才發現忘了帶衣服過來。癡武苦著臉,悄悄打開浴室門,冷氣讓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噴嚏。好慘,可別感冒才好。借用童的浴巾包在身上,直接跑出去,目標童的衣櫃——
「癡武?」
死了!癡武撇過頭看兒童晃雲坐在床沿,嚇了一跳,腳底打滑,還沒跑到衣櫃就宣告陣亡。
「癡武。」童晃雲身形極快,衝上前及時抱住她。
「好……好可怕……差點我就得包著浴巾上救護車了。」癡武緊緊抓住童晃雲胸前的衣服,臉埋在童的懷裡。
「唔,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癡武咪咪笑,想要退開童的懷抱去拿衣服,但抱住她的雙臂結實有力,沒要放開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