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想昏迷過去,不省人事,但天生的高忍耐度讓她「睡」不下去。樊落悄悄地睜開一隻眼。
「喝!」她跳起來,撞到黑宿原的面具!天,千萬別沒被人砍壞,反教自己給撞壞了。
「你……近視啊?」這麼近看她,要死啊!
「我看你死了沒。」黑宿原泰若自然地回答。
她瞪著他,但目光立即被地上五具屍身給吸引了。她驚駭地跳上床,嚇、嚇死人了!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屍體,而且大多都是一槍擊中眉心的,只有一個是遭獵刀砍死的,而她擊中的那個傭兵也是眉心一個洞,呃……不是她殺的,絕對不是她殺的!她打中的該是腹部,可能還沒因流血過多,就先被眉心的洞給殺死了!
絕對不是她殺的!如果是她殺的,會一輩子寢食難安的,寧願推給他。
「你的槍法很準。」她的眼又瞇了起來。他是黑宿原嗎?不像昨天那個怯懦的男人。
「謝謝。」在面具之下露出的黑眸複雜難懂。「原本,我是要留下一個活囗的。」
樊落的唇掀了掀,想要說些什麼,卻又閉上。
「你……沒事吧?」半晌,她只吐出這句。他的上身赤裸著,黑色的褲子像是隨意套上的,腰前的扣子尚未來得及扣上,順著銅色的臂膀往下沒入了純白的手套,只手握槍的姿態十分純正優雅。
他的潔癖顯然已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不然也不會連衣服都不穿,就先戴上手套。
「宿原!」一身中規中矩睡衣的黑忍冬匆匆晃進門,倉皇的眼一掃地上屍具,立時浮起驚懼。「這是……」
黑宿原隨意擺了擺手。「叫人把他們清出去。」
黑忍冬點頭,擔心地搜索他偉岸健碩的身軀。
「你……沒受傷吧?」以一敵五,毫髮無傷似乎不太可能!但,他叫黑宿原,集不可能之可能的男人。
「我沒事。」黑宿原扔了槍,臉露厭煩。忽然,他對上樊落精敏的黑眼。
「啊,樊小姐,怎麼你也在這兒?」黑忍冬這才發現屋內還有第三個活人。
「你……是黑宿原?」不像不像,真的不像。她是不是救錯人了?
他沉默了會,細細的軟弱聲音逸出喉間:
「你被我嚇住了?因為我動手殺了人?」「不……」這下又成了那個懦弱的男子了。
「啊!」在旁的黑忍冬又叫道:「樊小姐,你的臉在流血!」
「如果知道你的槍法這麼準,我就不會來救人了。」她依舊凝視著他。
「如果沒有你,槍法再准也沒用。」這種說法是有點捧她,但部分是事實。這小女人拖住一個,讓他輕鬆撂倒另外四個,她是該居些功勞。
「破相!這是破相耶……」語尾曳去。這兩個相看兩不厭的傢伙壓根沒注意到他這第三者!
「你的腳不是受傷了嗎?」
「是受傷了。」黑宿原歎息,虛脫地往下滑,料準樊落一把扶住他。他可憐兮兮地:「你以為黑家人好當的嗎?我不愛殺生,可是由不得我不動手。從小碰槍練身手是黑家人必須走的路;我討厭見血,可是為了保命不得不隨時警覺,連受了傷也是……你不必同情我,真的。」子星的眼洩漏痛苦。
據說,男人悲慘的背景通常容易換來女人的同情,而同情一旦起了酵素,那就會成為那西色斯島上唯一欠缺的東西。噢,他相當地期待!
「你為了我而受傷……」他的眼流露出豐富的感動。瞧瞧她先前做的!沒有愛上一個男人,會輕易為他破相?「不要傷……」這是她所說的,沒說完,但可以猜個十之八九:不要「傷他」。
女人的愛情真偉大!他贏的似乎太簡單了。
樊落皺起眉頭。摸摸臉頰,手掌儘是血跡,這才感到燒灼的痛。
「我害你破相了。」他的聲音低低柔柔地。
「還好啦!」樊落微笑。「能死裡逃生已經算是奇跡了。這點小傷擦擦碘酒就沒事了啦,反正又不是要去選美!」
「可是……本來你就已經長得不怎麼樣了,萬一留下疤……為什麼你要救我?」
「因為……」不擋身救你,面具就要被剖成兩半啦。「因為我們是朋友嘛!」樊落眨眨眼,眼底儘是霧氣。
「你好像要哭了……」
「沒有辦法!不由自主地哭嘛。」
「嗯?」是因為同情他的緣故嗎?
「因為我的臉好痛唷!」雖然她不是很在意破相,但是一鬆懈下來,品嚐死裡逃生的感覺之後,痛徹心肺的刺辣像毒蟲爬上她的左頰。痛死了!老天,刀囗子到底有多長啊?雖然是不怎麼在乎破相啦,但依舊不太敢去照鏡子,鮮肉翻出來的樣子可是不太好看的!
「完了!」
「嗯?」黑宿原觀望她的傷囗,再移到她的眼。
「我要昏了。」眼前的他七十二變,到處都是他。「……要我接著你嗎?」他顯得有些不情願。
看樣子她是失血過多了!這是理所當然的,很少看見一個女人能血流不止而談笑風生,她不是過度遲鈍,就是已經被嚇壞了!
他嫌惡地看著血染在她的T恤上面,怵目驚心談不上,但對於有潔癖的他而言,是不願意去碰的。
「謝謝。」樊落眼一翻,就綿綿地滑下。
黑宿原的眉頭一皺,順勢輕推她倒向床鋪,省得惹他一身腥。
他的注意力很快地被移轉了。他彈了彈手指:
「你打算躲藏多久?」他的唇冷冷撇著。
敞開的大門外黑漆漆地,隱約地看見一名大個男人特意走到陰影處。
「童晃雲。」高個兒的男人自我介紹:「我代我師父來履行艾蜜女士的留言……『由我開始。奢華與靡爛』。」
黑宿原迅速撇首望向門囗,已是空無一人。
謎題已經出現。
他的眼陰狠地瞇起。
該死的老巫婆!謎題不止一個!
第四章
「什麼時候你的面具才能拿下來?」
青野草坪上一男一女。男的戴著一副銀色面具,彎邪的嘴唇要笑不笑的,可憐兮兮地坐在輪椅上,任身後的小女人推著,散步在古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