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青秀張大瞳仁。『小妹妹……你……幾歲啊?』
小女孩露出九個手指頭。
『不過我快十歲了。』她蹲下來,捏捏他的臉。『你看起來像娃娃。』
『我……』他會吐血!上一個說他娃娃臉的嚴氏兄弟已經送到醫院做急救去了。他能打她嗎?
『人不可貌相。老媽說,最近有逃犯往這裡逃命,還沒被捉到,你是嗎?』她偏著頭,認真地問。
『我當然不是!』會被她給氣死!沒見過像這樣的小大人!
『哦!你不是,那我就不要報警了。拜拜,大叔,我要去上學了,記得不要讓我回來之後再看見你,我會動手的唷。』她背著小背包跑開。
『等等--』嚴青秀低咆。
她就這樣走了?就這樣?混帳,該死!這年頭的教育是怎麼教小孩的?沒有一點惻隱之心,萬一下雨,他就要躺在這個鬼地方嗎?他一向是冷靜自制,可是台灣的教育太令他心痛了,這是哪兒啊?昨晚他及時服下藥,但麻醉的效用起碼維持二十四個小時……
『大叔?』小女孩又跑回來。
嚴青秀大喜。他就知道台灣的教育還是有救的!
『小妹妹,來,快扶大哥哥起來,我給你棒棒糖吃,哎唷……你……你打我幹嘛?』
平白無故臉頰響了一巴子,雖然是像在打蚊子,但傳出去他堂堂嚴氏第一傳人的嚴青秀被一個小女孩給打了,這……他還用混嗎?
『大叔,這叫賄賂,這種行為非常可恥,這是老師說的。還有,棒棒糖我不愛吃,下次賄賂我記得要用太妃糖。喏,我是一個非常有良心的小孩,最近天氣不是很穩定,所以我拿我的被被給你蓋。』她抱了一團小棉被蓋住他頸子以下的身體,但還是露出他的雙腿,她想了想,揮揮手:『算啦,我對得起我的良心啦,拜拜,大叔。』
嚴青秀的眼如銅鈴。不……不會吧……
那小丫頭就這樣走了?!他活了二十年,並在偷兒一行裡封為天才的傢伙,是不是很不幸地遇到了一個更可怕的小對手?
噢,他會活活被她給氣死!
※ ※ ※
那個男人有點蠢。
還有點好笑。
放學的時候,樊落買了一盒便當。喔,老媽不回家,今晚只有她一個,最好那個男人走了,免得多增麻煩。
時值晌午,天氣有些陰沉沉地,在堤防旁小學生散散落落地步行,樊落的眼忽然停在堤防上。
那裡坐著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只能看到背影;對他有所注意是因為他坐上了平常她看海的位子--她特地用粉筆畫起來的專用位子。但沒打算跟他理論,他愛坐就讓他去坐吧!反正待會兒一下雨他沒帶傘,是他倒霉。
樊落的步伐快了起來,差點撞上一堵肉牆,她及時眼尖,腳尖一轉,俐落地側過身子,僅距毫釐,她沒抬頭看,急步往家的方向跑。
『好身手。』『肉牆』發出驚歎聲。其實她的身手還有待加強,但是她只是一個小女生,就有如此熟稔的敏捷,如果假以時日,必定是可造之材。他瞇起了眼,何時,台灣一個小小的鎮上也有如此的『小高手』?
他暫時將這個疑惑拋在腦後,走向坐在堤防上的黑衣男人。
『宿原,明天就走。』
黑衣男人抬起頭,面容相當地年輕,差不多十八、九歲,卻俊雅而陰沉。
『找不到嗎?』
『我想不在這鎮上吧!狐狸面具本來就該物歸原主的,這是我對黑家長輩的承諾。』
『他們真想要,自然會來討,不必煩勞父親親自出門。』黑衣男人隨意彈了彈手指,眼底是漫不經心的光芒。『如果他們沒能力討回,那麼,這是他們的命。』
※ ※ ※
『啊,你還在這裡啊?』一回家,就特地繞到後院樹下。那個男人依舊躺在那裡,兩眼大睜,像是隨時會跳起來似的。
『我走不動……』快活活餓死了。
『啊,好可憐唷!』
『對啊對啊,同情同情大哥哥嘛,好香……那是什麼味道?豬排飯嗎?』嚴青秀的肚皮不爭氣地響了起來,他苦心營造二十年的形象全毀在她面前了!『我……最喜歡豬排飯了。』他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可是這是我的晚飯耶。』她眨眨眼。這個大叔的表情真多變,她認識的人不多,可以拿出來比較的男人只有相片中一成不變的老爸。噢,這男人應該無害,但如果讓老媽發現讓陌生人進屋,她可要挨打了。,『你的晚飯……』在活活餓死之前,他會吐血而亡。『你媽呢?叫她過來,大哥哥有話跟她說。』
『我老媽豈是你說來就來?你大牌啊?啊啊,要下雨了,我要去收衣服了,大叔,你慢慢睡吧……』聲音曳遠……不會吧……豆大的雨珠滴下,打在他的臉上,也許還混著淚……誰知呢?
※ ※ ※
『你像在拖屍。』嚴青秀抱怨。
『我沒拖過屍那,不過你比垃圾重多了。』樊落漲紅臉,汗珠冒出她的額頭。
『小妹妹,我真不知如何表達我的感激之意。』或者再加點恨意吧!如果她再大個十歲,他會先報恩再報仇。
下午,這小女孩當真見死不救,直到傍晚雨有愈大之勢,她才不太肯定地在後院窗口頻頻看著他。若不是他裝出快凍死在那裡,只怕堂堂嚴氏第一傳人會死在這名不見經傳的小鎮。
『我只能讓你躺在廚房。再多就不行了。』
『相信我,就算是把我扔進狗屋裡避雨,我都會很感激的。』他苦澀地說,頭又不小心撞到牆了。照這樣下去,等她從後門拖他進到廚房,他的下場不是頭破血流,就是嚴重的腦震盪。
『我家的牆很硬吧!』她氣喘吁吁地說,臉露驕傲。
『我相信,我的頭更硬。』他喃喃地:『不然現在你就可以打電話到殯儀館了。』
『到了!真是。』『咚』的一聲,她放開他的頭,跑去流理抬洗手。等她回過頭,駭了一跳。『你斷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