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是唐家唯一正常的人種。
望望那車道上一株株倒塌的樹木.再看看那漫天飛舞的看板.收音機裡剛剛還播報附近有一間房子給狂風吹上天去。颱風夜出來一遭,如果沒有被砸到,他就已是萬幸了,哪還有餘力去找那不要命的、敢在颱風夜裡開店的店商?那根本是在做夢!不過,要是就這麼兩袖清風回家,只伯還沒進家門,就又讓人給逐出來了。於是.在能見度許可的範圍之內,他挨家挨戶地瞧著.一心只盼望有家商店好心地在颱風夜裡為他敞開大門。只是在這種風雨交加的夜裡,一個鬼影兒也沒有,哪來的商店和零食呢?唐易凡的牙又痛了。
以往牙疼不過二天的工夫就自動消失——那是指在不幸事件發生之後.偏偏這回牙疼已經持續了一個禮拜,尤其這兩天更是痛得讓他礎牙咧嘴,好不痛苦!而那所謂的不幸事件呢?
如果說被那四個小鬼頭整治,能夠算是不幸事件的話,他倒心甘情願任他們捉弄,偏偏牙疼至今仍未消,到底還會有什麼重大事情要發生……突然.路邊那排老舊車行的屋頂在厲風地挾持下飛起,在天空打了幾個轉.然後「碰」的一聲.不偏不倚就在他車子的正前方落下。就連向向來以冷靜聞名的唐易凡也不禁冷汗直流,幸好及時踩了煞車。不然他豈不一路順風去見閻王,就算為了討那四個小鬼頭的歡心,也不必拿自己的拿做賭注。
主意一定.他決意回家。
就在他倒車之際,有只不要命的人影猛地撲上前來,緊貼他的車宙,看樣子似乎是死也不肯離去!如果不是他素來不信鬼神之說,只怕他真要以為倩女幽魂找上門來了。
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還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
他拉下車窗,那串串風雨拚命地朝車裡竄來,擾得易凡那梳理得當的頭髮變成了雞窩頭。『救命……」淒慘的聲音幾乎淹沒在狂風之中.若不是一支小手緊緊握住半開的窗子,只伯她這回早給風吹走了。「先進來再說。」唐易凡打開後座的車門.讓打著哆唉的女孩躲進來,豈料這女孩後頭還跟著六七歲的小女生,一身的濕,而且牙齒咯咯作響的聲音也清晰可聞。她們忙不迭地爬進溫暖的車裡,兩個濕透的人兒就緊抱在一塊。
「這種天氣實在不適合出來走動。」唐易凡喃喃道,找出一條毛巾丟給她的,「你們住哪兒?我送你們回去。」「不—」因為反應激烈.她差點咬到舌頭。天知道她在寒夜裡已經待了多久,才有個好心人願伸出援手,其他路過的人一瞧見她們,不是立刻加足馬力呼嘯而過.就是像是見了鬼似的掉頭就走,他們八成以為她們是專門在半夜裡出來的「好兄弟」。「不?」
她發抖地點著頭。
「我——不瞞你說,我是被人賣到台北來的,如果不是正巧遇上颱風夜,說什麼我也逃不出他們的魔掌。」她看他一臉懷疑,急忙說道:「他們連我妹妹都不放過。雖然丫丫才六歲,可是他們卻連她都不放過,還打算培棄丫丫,等她到十二歲就——為了她,我才拚命逃出來,你不能帶我們回家。」她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珠,一起淌下。我帶你們到警察局。」唐易凡決定道。
不是他天生冷漠,實在是對於這種事他也無能為力,只好交予警方處理。對於眼前這個女孩的說詞的可信度唐易凡保持著懷疑的態度。他不是爛好人的那種,也不是冷血無情的那種,只是能幫忙的地方他會盡量幫,不過看這女孩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名牌,就連皮靴也是意大利進口的!要他相信她口中的這一段可憐故事,真是比登天還難!「不行!你不能帶我們去警察局。丫丫是末成年少女,到時候他們會把她交還給我父親的,到頭來他還是會把丫丫賣掉的。」她著急得差點沒跪地求他。「我父親是個酒鬼.沒錢的時候他真的會賣了她。只要你不把我們送去警察局.隨便哪個地方,只要能遮風避雨,我們都能接受。」唐易凡蹙起眉。
「一個地方,小小的一個地方就成!」她小聲地試著說服他。「這兩天,我和丫丫都睡在公園裡,要不是突然來個颱風,說什麼我們也不會求你的。」她都這樣說了,若再沒有半點憐憫之心的話,那他就不是人!
那公園裡大多都是流浪漢棲息之處,兩個女孩能在這種龍蛇雜處之地安全待上幾晚也算是幸運的了,如果此時此刻他再不伸出援手,只怕給唐家人知道了,不唾罵他、踢死他才怪。「你不會送我們到警局吧?」女孩小心地問,黑白分明的眸子不住地打量他。他歎息!
「不,我先為你們找個棲身之所。」
『我——我們身上沒錢。」她很不好意思地說。
『你不需要付錢。」
「不用付錢?天底下有這麼好的地方?」她以為是旅館。
「我家!」他從照鏡瞧見女孩坦然的神色,倒有些好奇。
顯然這女孩涉世未深,杏則也不會對即將與一個男人共處一夜而毫無大驚之色——也或者這小丫頭是個經驗老道的應召女……無論如何,倘若是後者的話,這丫頭肯定會失望而歸。她感激得幾乎要落淚,活了二十餘年,還是頭一遭嘗到人間溫情,低頭一望,丫丫早倒在她的腿上睡著了,看來就只有她來表示感激之意廠。「謝謝你,我叫溫——溫薰。」她很激動地說道,差一點就被口水嗆到了。畢竟感激的話還不曾從她嘴裡吐出過。「唐易凡。」他簡潔道。
在未來二十分鐘的車程裡,他凝望後座的兩個丫頭.因睏倦而合上眼倒在一塊兒夢周公去了,他不禁為她們的睡姿笑了起來。這一笑可讓他大大吃了—驚,差點又被看板砸到了。